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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忧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冲到王桂香面前。

“娘!娘,你怎么了?”

王桂香仍然木呆着,没反应。

时无忧摸着她手。初秋的天气,白天穿单衣还出汗,她的手心冰凉!鼻息间的呼吸也几不可见。

她凝神去看,却因为这身体跟王桂香是血亲的缘故,眼前的人被白雾包着,迷迷蒙蒙地让他看不清楚。

时无忧不由方寸大乱。

“光蛋,光蛋,快起来!”

光蛋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阿姐,怎么了?要吃包子了吗?”

“娘病了,快去请大夫。”

此刻的光蛋也看见了自己娘这个样子,他一骨碌起来,外衣都没穿,汲着鞋子往外跑。

时无忧搓着王桂香的手,心里难受到不行。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自杀了。因为感情受挫,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

穿越过来一天不到,昨天王桂香守在她床头誓死护着她“尸体”的样子,让她很动容,当时她就喜欢上这个新妈妈了。

而时无忧的妈妈,连自杀都不避着她。让她亲眼目睹那血腥场面,也不管她此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会不会从噩梦中惊醒。

时无忧搓着搓着就泪流满面,她真的不配有妈妈吗?

光蛋带林大夫过来的时候,王桂香的手才开始有点温热。

“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林大夫半只脚踏进屋子,就看到王桂香满头银丝。饶是听光蛋讲过,他还是惊地顿了一下。

时无忧懊恼的抹着眼泪,“我不知道,昨天太累了我们睡的早,今天起床就这样了,大夫,你看她手……她手冰凉……”

林大夫把了脉,又掰开王桂香的眼皮,她的眼珠子只是条件反射的动了一下,就又呆滞起来。

“唉!忧思过重,她这是…自己不想活了!”

时无忧跟没听到似的,慌乱的问大夫,“那……那……那大夫,你帮忙开点药吧,等我好了我攒钱还你。”

林大夫看着她焦急的小脸,摇了摇头,还是不忍心打击她。也只有提笔开始写方子。

外面的李娇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一大早大夫上门,就站在院子里又叫骂开了。

“丧良心的败家玩意,一大早就叫大夫来家里,你这是要咒谁呢!”

“赔钱货死丫头!要死趁早死!半死不活的折腾人!”

她这穿透力极强的骂声倒是激得王桂香有了反应,她气若游丝的吩咐光蛋去请村长过来。

光蛋虽被吓的不轻,但他习惯听娘的话。王桂香吩咐完,他就冲出去了。

村长来的更快,本来住的就近,又正好半路跟光蛋碰到一起。

待他看到王桂香的头发,比他路上猜测的还严重,心里的怒火不由变成怜惜。

“桂香啊,想不通的事啊,咱就先放放,不想了!孩子还这么小,你可不能这样子去了啊。”

“二舅,我想请你……帮我们……分家,分出去!”

村长没想到王桂香会要求分家,不过还是例行劝了两句。

“桂香啊,孩子还小。你们孤儿寡母的分出去没个照应,也……不妥吧。”

“我……二舅,孩子落在她手里,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他俩大了,会自己找吃的,就算……遇上事儿了,二舅……趁我还能喘气……”

村长心里看到院子里白白胖胖的几个孩子,再看屋里这两个。同样是石家的孙子,那差别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二妮还好一点,瘦是瘦了点,可人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那光蛋,细溜溜的麻杆身子,支撑着一个大脑袋。

光蛋生下来就弱,一直说要好好养着,现在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没怎么好好养。十岁的男孩,个头没有他家里七岁的孙子高。

就这还是他时不时给俩孩子拿吃的接济着的情况下。要是他粗心点没给孩子拿过吃食,现在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他叹了一口气,“那就分吧!”

“分家,就……彻底分开。我们搬出……这间屋子……还得劳累二舅……帮忙找人,把清源山下……的石屋修缮一下,我们去住。”

村长看了一眼这间土屋,确实还不如山下的石屋大。

这间屋子,明明就是之前放柴火的柴屋。

房间简陋到,三个人只有一张小床,床边加了一条长凳。床尾摆了一口箱子,不用翻开看,就看他们三个的穿着也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窗口一张拼的桌子。桌子上的针线笸箩里放的也是穿过又拆开的布头。

简单的几样东西,把屋子里差不多填满了。给老大夫打下手的药童都没地方站,在门外面候着。

他脸色十分难看,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拿过刚写过药方的笔,开始写分家文书。

“桂香,你们石家的家底,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就按着明面上能看到的先分了。”

他一边写一边念:

“立分书人李娇娇因二子石全安离家未归,今将二房妇孺单独分出。石王氏自愿放弃房屋,特令石李氏主持修缮石屋,并补银二两。田地良田二亩。恐后无凭,立分书永远存照。”

“二伯……我不要房屋,不要水田,你写上……石王氏与石家恩断义绝。日后……再不相关。两个孩子的婚事……也不得他们过问!”

村长怜惜这孤儿寡母的,可还是不想他们这样净身出户。

“这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要,两个孩子怎么活……”

“在这家里这么多年……若不是靠着林伯和二舅,他们也活不了……二舅……若不这样,我这……俩孩子,以后还不定被她给说个什么样的人。与其姻缘不顺……磋磨半生,还不如——我不要她的一根针,她也别来摆布我的孩子。”

王桂香这十年的婚姻,每天都在证明着姻缘不顺确实更折磨人。

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他以后多照应一下这娘几个好了。

这边两个人说好了,李娇娇又不满意了。

“家里哪里还有银钱!还要二两,也不怕胃口太大撑死!”

村长眉头紧皱,正准备训斥她,王桂香却先说话了。

“不要银子,不要田地,石家的东西都不要!二舅……文书上写清楚,我不要她的东西,她以后不能来……干涉两个孩子的大事!”

“我是他们阿奶,凭什么——”李娇娇话说了一半,被村长瞪得闭嘴了,咽下未出口的话。

村长冷着脸从新写了分家文书。王桂香不认识字,但她信任村长,二话不说直接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李娇娇磨蹭半天,最后还是在在自家堂哥的冷眼下摁下了手印。

分家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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