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徐州为华夏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对于南直隶来说,徐州非常重要,如果不能守住徐州,就没有办法守住淮安府。
一旦淮安府陷落,北大门全部洞开,孙杰的兵马便可以长驱直入。
只不过,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如今却没有多少兵马,南直隶这些人全部都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争斗。
尽管有很多人知道徐州非常重要,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远在金陵的郑成功当然知道徐州的重要性,他也非常想往徐州派遣兵马,守住徐州。
但现在的他也只能想想,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件事情。
事实上,郑成功现在的势力范围只剩下了一个金陵城。
从他老爹手中接手的兵马也仅仅只有一万多人,再加上他搜罗而来,杂七杂八总共凑出来的兵马仅仅只有三万余人。
这三万人守一个硕大的金陵都已经够呛了,更别说再往徐州那边派遣兵马了。
如果没有什么内乱,那么这三万人守住一个金陵还是非常容易的,但现在金陵城外基本上全部都是豺狼。
不把这三万人收缩在金陵,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政治斗争往往最为残酷,郑成功虽然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他毕竟是郑芝龙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听到很多人说过。
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松手或者退让,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无止境的深渊。
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张海,就算郑成功往那边派遣兵马,张海也会做出一定的阻挠。
作为孙杰留下来的探子,当然以孙杰利益为主。
沛县陷落的消息迟迟传不过来,那边已经成了信息孤岛。
从京城被孙杰攻克之后,南直隶这边也就是郑芝龙掌权时能好一些,如今,各地之间的联系早就断了。
为了防止有人搞破坏,金陵城的城门也早已经被郑成功封闭。
除了每日会专门让人在外面采买粮食或者蔬菜之外,剩余的时间全部都处在关闭状态。
说起来,郑成功现在大权在握,应该意气风发,事实上,他的心情并不好。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掌了权,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局面。
北边的孙杰,杭州的周延儒钱绛坤,湖广的楚王、唐王,内部还有一个墙头草杨嗣昌。
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本来想刺杀杨嗣昌,可现在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的金陵已经人心惶惶了,现在要是弄死杨嗣昌,只会加乱局面。
现在的他,坐在自己那个院落的书房当中,看着一张南直隶的地图。
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总之,没有什么好心情。
张海就静静地站在他的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事实上,他现在也能猜到郑成功心里的想法。
当一个少年羽翼丰满之际,想的无非就是翱翔天际,想的无非就是证明自己。
可惜,一上来就是这个局面,哪怕再怎么天纵英姿,都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遇上孙杰,任何历史上大放光彩的人,都注定暗淡无光。
这是孙杰的舞台。
“张兄,如果咱们把金陵及金陵附近的那些势力全部收服之后,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郑成功忽然看向张海,语气又变得低沉。
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能够整合金陵周围的那些力量。
当初他父亲都没做到的事,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揉着自己的脑袋,叹道:
“山东紧邻着南直隶,我要是孙杰的话,此时定然举兵南下,甚至还会让水师一同配合。
如此一来,顷刻间南直隶将会分崩离析。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放弃整合金陵?
可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
“如果真的想整合金陵,那我有个意见。
整合了金陵周边的那些势力之后,那么咱们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
一条是向南,一条是向北。
咱们如果要往北边发展,那么肯定会和孙杰碰上,所以我不建议咱们目前向北边发展。
以咱们现在手中的实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一旦碰上,那么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相还极为凄惨,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可以向南发展。”张海想都没想就说。
“向南?南边也没什么啊,难道咱们还要往西南那边走?”郑芝龙一脸茫然。
金陵的南边也就只有那边了,郑成功也实在不明白张海所说的南边,到底是哪个南边。
西南那边大山环绕,人生地不熟,去了那里,还能有未来吗?
“难道郑兄把台员岛忘了吗?那里可是你们郑家的势力范围,你们郑家在岛上的威望无人可比,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好好的经营,难道还要留给别人吗?
中间还隔着一个宽阔的海峡,想要从大陆攻打过来,可没有那么容易。如果能经营得好,未来大有可为!
你们郑家的根基在台员岛,没有必要在这里死磕着。如果事不可为,那就渡海。”张海说道。
这其实是孙杰的意思。
台员岛现在上面有红夷,虽然孙杰能够轻而易举的将红夷平定。但目前那里还属于蛮荒,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
有人的地方,基本上都是郑芝龙早些年移民过去的福建沿海之地的百姓。
郑家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威望很高,换句话说,即便以后孙杰拿下了台员岛,他的一句话估计都比不上郑家的一句话。
再说了,现在的孙杰还抽不出时间来管,但这么一个地方可不能不管,毕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不如先让郑成功过去,先把台员岛上面的那些势力整合,然后再想办法将郑成功弄过来。
这样既节省了孙杰的时间,又节省了孙杰的资源,这是一石多鸟的好计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之前父亲说过,台员岛上面有红夷人,这些人可没有那么好惹。
他们的背后站着爪哇,这些人船利炮利,他们的实力也很强,在海面上的力量甚至毫不逊色我父亲。
尤其是现在,我父亲手中的那些船只,全部在天津那边的战场当中付之一炬,成了炮灰。
我现在,手中没有那么多的船只,即便我去了台员岛,又怎么才能将那些人打败?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郑成功的脸上满是忧虑。
野心必须要有实力来匹配,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那么野心就是一个笑话。
郑成功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张海笑了笑,他早就想好了办法。
“红夷依靠的是坚船利炮,如果在海面上,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或许,以前镇海侯能够在海面上正面击败他们,但以现在咱们的实力来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以换一个方向,咱们从陆地上对他们发起进攻。”张海一脸自信。
可这话引来了郑成功的否定。
“这更没戏,红夷人居住的那个城池叫做热兰遮城,你是没去过,才会觉得那个城池不怎么厉害,我这样给你说,那个城池,就算用人命去堆,都不一定能够打的下来。
我爹当年不是没想过攻打,但热兰遮城易守难攻,很难攻破,从陆地上攻打,不太现实!”郑成功一脸无奈的摇着头。
热兰遮城地势高,外面就是港口,即便围困,红夷人也能通过海运运输淡水和粮食,所以围困的作用微乎其微。
加之又是一个标准的欧式棱堡,防御力惊人,无论是城墙厚度还是城墙高度,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用人命去填,也无法拿下。
除非采用重炮轰炸,不然别想进去。
郑成功没见过孙杰的炮火,也听人说过,在他看来,除非是孙杰的火炮,不然别想有任何作为。
“依我之见,除非是孙杰的火炮,不然别想拿下。”郑成功无奈的道。
张海露出一个信誓旦旦的表情,他自信的道:“如果我能弄到这种火炮呢?!”
“这怎么可能?”郑成功一脸不相信,“他的火炮我虽然没见过,但威力不小,要是能有这种火炮,那岂不是再说,咱们的实力要更上一层楼?
有了这种火炮,整合金陵不是虚谈,将会成为现实。”
要真能弄到这种火炮,别说是红夷了,就连金陵外面的那些人,郑成功觉得自己也能拿下。
不过,这个想法也仅仅想法了。
这种厉害的武器,不管放在哪里,都会严加管控。
一个普通人想要把这种武器弄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郑成功根本不相信张海所说的这些话,他只认为这是张海在吹牛。
张海没有过多的解释,开始叙述一件事,他的声音平淡且“真实”:“孙杰的麾下有一个火炮营,火炮营中有一个叫做吴凡的副将,这人之前和我是同村乡亲,我之前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通过他,我能弄一些孙杰军中的火炮。不过,火炮的数量不会太多,毕竟这东西是严加管控之物。
整合金陵不太现实,拿下热兰遮城应该没什么问题。
价格会高一些,好歹也是厉害之物。要是郑兄价格合适,我可以弄一些过来!”
张海说的那些人,全部都是虚构的,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他所说的那些火炮,也不过是很早之前孙杰淘汰的火炮。
就是之前的煤气罐大炮和莱阳钢管厂火箭弹。
这些东西还有一大堆,伴随着兵工厂制造的火炮配备,这些东西也渐渐的失去了用武之地。
无论是精度还是射速,又或者说是运输速度,这些东西都有着很大的劣势,孙杰自然也不会一直使用。
哪怕是装备预备役,也无法彻底将这些火炮库存消耗。
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把这些火炮拿出来,卖给郑成功。
只要保证住数量,就不怕反噬。
更别说孙杰还有郑芝龙这个杀手锏,直接把郑成功他老爹放在阵前,郑成功敢让手下人开炮?
有了郑芝龙,劝降郑成功没什么难度。
毕竟,孙杰不是建奴,又没和郑家有深仇大恨。
张海的话,听的郑成功心潮澎湃。
如果真能这样,那麾下的实力岂不是呈指数上涨?
“真的吗?军中无戏言!”郑成功忍住心中的激动,忙问。
张海一脸郑重,“军中无戏言!”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拜托张兄了!”
郑成功站了起来,朝张海行了一礼。
……
在张海的建议下,郑成功打算留一条退路。
扬州府还有郑芝龙留下的一批船队,这些船只主要以商船为主,战船的数量不多。
不过,这些商船都是远洋商船,加以改造,就能改成武装商船。
有了这些船,就能把兵力运输到台员岛。
郑芝龙这人比较鸡贼,在他旅居金陵的时候,他没少把金陵以及东南附近的百姓往台员岛运送。
在他的眼里,有朝一日大陆事不可为,那就去台员岛发展。
只可惜,还没等这个想法实现,他自己就成了孙杰的俘虏。
破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芝龙好歹也是海皇帝,犄角旮旯里剩的那些东西,也足够如今的郑芝龙使用。
就在郑芝龙忙碌这些事的时候,朝鲜那边的松平信纲开始了对京畿道的总攻。
京畿道是朝鲜王都所在地,松平信纲的兵马来到这里,意味着不日就能兵临汉城之下。
类似于当年建奴入寇京师一样,一旦找到可乘之机,如今的朝鲜便会直接陷落。
当今表现王李淏是个飞毛腿,松平信纲的兵马刚刚陈兵京畿道,他便迁都平壤。
他一直信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就是靠着这句话,他才能从建奴的手中逃脱。
他心里其实也很无奈,很早之前就让宋时烈去大秦找救兵,可去了这么久,什么信都没传回来,而建奴还越来越猛,简直不可理解。
大明是指望不上了,之前派去大明的使者,在金陵跌跌撞撞之后毫无所获的回来了。
大秦那边虽然还没有可靠的消息回来,最起码人还留在了那里。
只要人还在,希望就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