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瞬间暗下,镜子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但李泽仍在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睛盯着腿前还因呼吸而胸口起伏的女孩,不寒而栗。
苏珊......已经死了!
女孩一边优雅地行走一边梳理着才沐浴完还湿淋淋的头发,她没有使用吹风机的习惯。
公路上净是高举横幅标语、挥舞旗帜衣服的游行队伍,她的穿着打扮并没有格格不入,只是作为一个旅馆的未来女主人在审视商机拉客而已。她盯上了他们俩,因为*国人的面孔和超大号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行李箱。
“今晚来我房间。”多么令人血脉偾张的话。
第一次见面就会说出这种话,一般只能想到红灯区,除非一见钟情之类的,不过他并相信会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能直接第一面就跑去开房。可是的确有人对他一见钟情——夏弥尔,他不知道该称呼这个女孩为小魔鬼还是小魔女了,有时候她的心性就像魔鬼一样,宁愿看着你全身上下被野狗啃完也不肯帮你一把,但她仍是一个女孩,一个像大多数家庭一样喜欢哥哥的妹妹,她的所作所为感觉都是在对哥哥的撒娇与任性......可她不一直都在身边吗?
孤独的怪物......
李泽心头微微一动,他突然有个疑问,为什么七原罪只有傲慢之罪、嫉妒之罪、愤怒之罪、懒惰之罪、贪婪之罪、暴食之罪、色欲之罪,却没有孤独?
归根结底,怪物,也害怕孤独,即便是原罪,又或是美德。
被人高高瞻仰无人敢追......被人低低踩死如同蚂蚁......在繁华的街道当一个乞丐,接受无数来往购物年轻人嫌弃的目光?站在这栋楼最高处在奢靡的家装映衬下,一个人远眺灯红酒绿的城市?在医院中当一个危重病人,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但他们只是在尽职尽责,对你并没有丝毫感情?拖着行李踏出四年大学校门后,你再也拨不通那几个流泪挽留的电话,说好的再见却再也不见,迷失在缺爱的社会,迷失在社会的初步?
他想起了电影《绿皮书》,想起了电影《倩女幽魂》,明明两者并没有共通的地方。
但转瞬他又恐惧起来。如果镜子的画面是真实的,那之前一直藏在自己怀里的她是谁?靠!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能像宁采臣一样,在千年破败老酒馆里抱着如花似玉的女鬼暗自春宵了一晚。
女孩眉头皱了皱,夜晚的凉风,单薄的衣裙让她将那件外套看成了救命稻草,像是宠物般可爱地裹了起来。
李泽忽然想起了什么,战战兢兢地上前,在外套的衣兜里摸索着,却始终摸不到那个熟到不能再熟的轮廓......夏弥尔给的那块怎么弄都不会丢失的怀表,消失了。
那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这里竟然有人!”女人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喂,小屁孩,没事的话赶紧回家睡觉,小心我找你爸爸妈妈来打爆你的屁股。”
李泽转身盯着背后。有些手足无措,如果害怕是一种心理,那恐惧已经从第一次夏弥尔替身出现时就已经死死压糊了脑浆。他完全不知道每次出现在身后的声音来源谁,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的是个聋子,而不是个正常人。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雾气中的黑影踩在细高的鞋跟上,婀娜的身体在不清的光亮下摇曳。
小腿不自主地向后挪动,慢慢靠近苏珊。他不知道苏珊是人是鬼,但目前情况,怎么做都要抱着她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iPhone特有的铃声像恶鬼的嘶叫扯破这片空间的安宁。
他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完全不敢取出手机去按下接听键。
“电话响诶,少年。”女人自雾中靠近,见李泽毫无反应,便自来熟地拿出李泽的手机接听起电话,“喂,哪位?哈?你找你的学生?这里没有你的学生,只有一对失意的情侣,男方似乎讨厌女方的纠缠,把女方掐晕了过去......你说你学生的手机为什么在我这?哦,我路过的时候看见男方有些失神,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钱财之类的,结果你就打电话过来......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要不是本小姐心地善良,尚在危险期,我早就把你的学生吃干抹净了。”
“真是神人,打电话找学生,现在的电信诈骗都开始玩这套了吗?下一次会不会打电话找老公之类的。”女人挂断电话,丢在李泽手中。
“那个......”李泽看了眼电话号码,那很明显来自学院,明明右上角都没显示信号,“你是人是鬼?”
“我去,你也是神人是吧?”女人满脸笑容,“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女鬼吗?”
李泽点头:“见过。”
他背后不就是一个么?
“淦,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女人撇了撇嘴。
李泽心说阿姨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哪有诅咒个小屁孩生不出孩子的,可审时度势后,才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嘴快、嘴快,别介意。”
“话说大老晚的你在这干嘛?不回家啊,这么大的雾,你就不怕从哪冒出个怪物把你吃了?”女人对他的事情蛮好奇的样子。
李泽呆住了,他终于找到了红颜知己,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会对女性有一种亲切感,即使在快要死到临头前,都要和美女凶手畅聊一番,但很显然面前的女人也是误入进这片雾里的人,而他......妥妥的一个色狼,对女人毫无戒备。
只是此时此刻,他和女人简直就是一条战线上同胞,即便她是美国佬,只要和他一起扛着汉阳造,面对小日本,日后反过来给他屁股一窟窿他都认了。
“你的名字。”
“李泽。”
“年龄。”
“18。”
“国籍。”
“等等,人口普查吗?你听我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还问我国籍?”
“国籍!”
“*国籍。”
“家庭住址。”
“来旅游的。”李泽没好气地回答。
“然后就勾搭上了小迷妹?这妹子怎么看都未成年吧?你就这么把人家从家里拐来了?”女人像打开珍馐一样扒开遮掩苏珊容貌的外套,“白惜文,22岁,法国籍,准备去旅游的。”
李泽差点儿没忍住一脚踹过去:“你一个旅游的你冒充警察?”
“我又没冒充,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儿僵而已。”白惜文脱下高跟,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脚就这么踩在水泥路上,“我要去摩洛哥,都已经花钱商量好了,结果路上就起雾了,导航也出了问题,走了大概12分钟,脚都走疼了。”
李泽吃了一惊。
他看向那双五英寸高的细高跟,想说能踢踏在马路上12分钟,也是够强。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能在这个时候让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开通跑道的,已经不是钱的问题。很多时候,钱并不能在这样一个秩序的社会得到该有出路,除非钱和权利。
这个女人的权利与影响力,可能与方斯汀学院差不多。
“白惜文小姐?”李泽小心翼翼地问。
除了背景让人惊疑不定,身份也有些虚无缥缈。总不能说一个22岁的美女坐着车要去机场,结果遇到大雾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几公里,她不可能不害怕,她应该注意到这场雾的不同。
白惜文点了点头,手指戳在苏珊的脸上。
“你能不能看到这里有什么?”李泽觉得没必要指得特别清楚。
白惜文还是点点头,手指从脸移到了鼻子,她似乎笃定他是强/奸犯,想看看苏珊还有没有气。接着移到嘴唇,轻轻撬开嘴唇将食指伸了进去。
“白......惜文小姐?”
“救人。”
李泽瞬间愣住。这是什么?中医还是西医?有救人是将手伸到患者嘴里的?还是说救人只需要用食指掏一掏小舌头?他/娘的,真能这样那些急救措施就可以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