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走到门口,伸出头看了眼过道,确认没有人才关上门,拉上消栓,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条船上就厨师和他关系最厚,他很清楚厨师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有多重要。
“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当真,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厨师起身,走到舷窗边默默地看着外面扑腾的海浪。
李泽望了眼袁金龙,袁金龙熟练地按下裤兜中的录音笔。
“我们知道你们*国人一直对日本人抱有敌意、仇恨,但说实在的,那是当年军国主义思潮下受影响的罪行,我正视历史,端正态度,看着邮轮上来自*国的游客,品尝着出自我手的食物,我很开心,我也在学习中餐中,获得了一位*国朋友。”
“他死了吗......”袁金龙开口,“师兄,你别掐我,我知道我多嘴了!”
李泽很想给他一巴掌。这种叙事方式的结果一般都是死,但在这种场合下,由当事人说出来会更好受一些,可袁金龙的插嘴,他很明显地看到了厨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多出的几分忧愁,而变得更加苍老。
“大概......死了,或者是失踪了。”厨师轻声说,“我不知道他最后在哪,甚至尸体都没找到,最好的结局是他回到了*国,顺便忘了我。”
“发生了什么?”李泽问。
厨师从厨师服内的衬衣里摸出钱包来,打开钱包抓出一张照片:“他长个样子。”
李泽微微一震:“何鑫?”
“师兄你认识?”袁金龙问。
李泽点头:“那次新生招聘其实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他的儿子,但他的儿子得了癌症,癌症晚期,所以最后只剩下你进入了*国区的新生招聘流程。”
“原来如此。”袁金龙说,“所以他是来日本旅游的?还是执行任务?”
“从学院毕业的学生,就不再作为学院专员或助理进行任务指派,除非是特殊要求与合作。作为毕业几十年的学生,他应该不会被指派任何任务。”
“那就是旅游了,那他发生了什么?”袁金龙默默地看着厨师。
“他到达东京后,乘坐东北新干线,去了仙台,然后又去了新庄,而新庄那有百鬼盟的据点,具体说来,是德川赖家的据点。”
“也就是说他遭到了德川赖家的追杀。”袁金龙瞟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李泽,耸肩道,“说到日本,除了色//情产业不就是黑道么?当年看《热血高校》的时候,我差点就去纹身了,幸好被我爹打了一顿。”
“他包了一辆本田,从新庄开到了大阪,那时我在大阪休假,他急匆匆地跟我说删除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并忘记他。”厨师叹了口气,“德川赖家在新庄用活物进行血祭,老人、小孩、猫、狐狸。”
“狐狸?”船长也颇感诧异。
“他描述说那是一个法阵,在一个日式的庭院里,法阵中央站着一个女人,可怜的祭品被女人锋利的指甲切开了脖子,大量的鲜血将女人的白服染成红色,她站在中央起舞,却发现起不到任何作用,逐渐变得癫狂,她将已经死去的祭品脸部揍到变形,肚子踢到内脏破裂,用两只手戳进祭品的脖子一直切到可看到骨头为。那似乎不是为了召唤什么东西,而是为了解除封印......女人因为发疯,衣服从身上划落,在她的背部,有一个类似翅膀的红记。”
“翅膀的话......那个女人是天使!”袁金龙思考。
“如果是封印的话,会不会是被天使封印的恶魔?”李泽提醒。
“那些只是他急急忙忙吃了碗拉面后说的话,再后他继续开着那辆本田,离开了我的视线。”厨师低声说,“感觉他似乎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着。”
“他是混血种的话......应该说希望很渺茫,在日本黑道里,混血种比普通人类黑道更残忍,如果还刺探到对方不可外传的机密,那被灭口的可能性就高太多了。”船长摇了摇头。
“不知道,总之这些话你们也不要说出去,特别是德川赖家。虽然不确认是不是真的,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懂才对。”厨师走出了医护室。
“那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指挥室或船长室找我。”船长起身。
“那个船长,请问大概多长时间到东京?”李泽问。
“才开船五个小时,大概还需要接近五天左右,有时因为海况问题,时间会稍稍延后。”
“感谢船长!”
“应做的,不过我不太确定这船上有没有德川赖三院的亲信,你们小心些,实在不行,就来找我。”
袁金龙自顾自地吃着烧麦,李泽则不停致谢,待船长离开后,立马关上门,盯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哈特:“师兄,别装了。”
哈特没好气地捂着小腹:“如果我死在了这,那将是学院的损失,可你这么冷静,是不是猜到了是谁干的?”
“不,当时我和袁金龙在一楼船舱欣赏着比基尼美女,根本没想到站在二楼高处想从上往下偷看美女胸部的你会被人打......话说你看清楚是谁了没?”
“他是从背后打的我,受击后我转身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应该是使用了某个可以藏匿的启示。”
“不过为什么是你?”袁金龙问。
“会不会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
“可能我们早就被盯上了。”李泽望着舷窗外越来越大的浪花。
“被盯上?”哈特一愣。
“从刚开始飞到香港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很难想象一个混血种组织会对另一个组织这么担心受怕,或者说恐惧。”袁金龙皱着眉头。
“我感觉那更像是一种成见。”李泽说,“如果对一个人是恨的话,那会想方设法地去复仇;如果对一个人是爱的话,就会想方设法地去追求;如果对一个人是有求的话,就会让对方开心、认可自己。从校长和副校长口中,我是觉着德川赖三院这个人对风音摘楪希的成见太高,甚至有些脱离了事情本身。”
“老板,我觉得你喜欢上了那个女孩,竟然这么为她说话啊。”哈特笑得贱兮兮的。
“听起来像《邹忌讽齐王纳谏》:‘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但德川赖有求于摘楪希什么?一把年纪追求美少女?还是给他儿子做嫁衣用的?”袁金龙说,“或者说摘楪希阻碍了他什么东西。”
“完全听不懂。”哈特说,“建议翻译一下,我可还没到那种能直接心里翻译文言文的地步。”
袁金龙回了几句诸如“我比你帅,但你还是舔着脸来说我这张脸长我脑袋上简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类的玩笑话,突然耳边传来奇怪的“吱吱”声。
“什么声音?”袁金龙竖起耳朵。
声音极其微弱,感觉很遥远,却又仿佛就在耳边,像是某种动物在呼唤同伴所发出的轻叫,又像被笼子网兜抓住后有气无力的呻吟。
“师兄,你听见没?”
李泽顿住脚,再仔细听,声音没了:“感觉像是貂。”
“等等,邮轮是不允许带宠物上船的。”哈特有些紧张。
“按理来说,每一层之间的隔断,都不该能传播声音,包括毗邻的两间客舱。”李泽敲了敲地板,“除非......”
“除非砸墙。”袁金龙指着自己的耳朵,“我突然想起来那是什么声音了......英国广播电视台拍摄的《蓝色星球》中,狐狸就是这种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