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赖看着半兵卫将整瓶伏特加饮尽，皱了皱眉。以他的财力与权势，想要什么酒谁送不来，包括五十年代的罗曼尼·康帝，桌上都放着几瓶，但半兵卫却只喝几百块钱的伏特加......太不可思议了。

“北海道的围剿行动，你知道多少？”半兵卫慢悠悠地开口。

“由八岐组牵头，方斯汀学院协助，大概就这么多。”德川赖的眼里掠过一丝阴翳，“没有邀请我，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也查不到，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知道为什么没有邀请你吗？”半兵卫在粂田凪沙的照顾下抽起了香烟。

“不信任我？”德川赖迟疑，“据说这次高尔校长也到了，作为方斯汀学院在日本唯一有合作关系的密党组织，高尔校长理应信任我才对，上次谈判的时候，他可是和源苍介谈崩的。”

“谈崩的原因是八岐组那些老不死的要得太多，和源苍介没什么关系。”

“这我知道，但八岐组和方斯汀之间的矛盾，显而易见。”

“那中间插了一个鸟羽院呢？”半兵卫转过头斜眼看着他。

德川赖愣住了，眼睛里透着诧异。平日里的半兵卫信息极度闭塞，凡事都是看报纸和电视，对互联网一窍不通，像个完全处在上世纪的老头老太太。但此刻，半兵卫的脸上多出了不曾有过的沉稳，眼瞳也多出了些亮光，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先前灯光昏暗，这时他才注意到半兵卫一身海军少将的军大衣，军服臂膀上没有醒目的徽章，胸口没有纳//粹德国的军统标志，没有腰带束腰，也没有放到现代也引领时尚的帽子，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军大衣。但他很清楚这件衣服，这是西方历史学博士脑子里的抹不去的东西。

“鸟羽院也参加了？”德川赖问。

“不是参加。”半兵卫掏出一支枪放在桌上，霰弹枪，很难想象他是从哪拿出来的，“而是此次行动的发起者。”

“你想说从来和鸟羽院不打交道的八岐组以及将鸟羽院视为禁忌的方斯汀学院，在与鸟羽院进行所谓的......合作？”德川赖握起那把枪。

UTS-15，他在方斯汀参与军事训练的时候拥过。

由土耳其UTS公式研发，全球第一支完全由聚合物成型制造机匣的枪械。不过手里的UTS-15却很轻，轻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弹仓空空如也的模型枪。

“至少没和你合作，不是吗？”

德川赖微微点点头：“鸟羽院不跟我合作不是最正常的吗？日本混血种都知道日本三大密党八岐组、百鬼盟、鸟羽院，就百鬼盟和鸟羽院最不对付，如果打起来，八岐组就是旁边看戏鼓掌的，他们巴不得我们百鬼盟和鸟羽院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很难，要说底蕴，八岐组也比不过鸟羽院，毕竟那是成立了超100年的密党，在日本究竟有多大的手段，谁都说不清楚，包括粂田凪沙，对吧？”

粂田凪沙没有应声，只是点头。

“不过是强弩之末。”

“当然，您在什么都好说。”德川赖拆开UTS-15，“真是完美的工艺，比起我用过的UTS-15，这把枪就像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一样，甚至用了纳米科技。这把枪被拥过，子弹热量与硝烟在枪口留下了痕迹，不过这里面的水晶材料是什么？土耳其研发出了新的工艺？”

“这是‘黎明’！”

“‘黎明’？”德川赖惊讶得重新审视。

“是的，‘黎明’。方斯汀学院利用大天使的血液研究出了能对龙种造成致命伤的子弹，以路西法的称谓冠以‘黎明’的名字，其实这种子弹对原罪也能造成致命伤害，只不过要对应。七美德与七原罪是一一对应的救赎与堕落，只要大天使的血液对应，‘黎明’就能抹杀原罪。”

“原罪不能反杀美德？”德川赖问

“能，但原罪和美德的战争都是直接战争，这种东西......”半兵卫轻笑，“只有小家伙或者某些企图复活爱人的人才会用。”

“您从哪捡来的？”德川赖不懂，但很审时度势。

“某个男孩丢下的东西，说真的，我一直以为她的爱不会改变，但这次，她变了。”

“我没听到您说了什么。”德川赖一笑。

“没听到就没听到吧，你也应该没听到，不过没关系。”半兵卫轻抚粂田凪沙僵硬的脸，“我们的敌人，增加了，不只是方斯汀，还有黎明。”

“黎明？”德川赖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鸟羽院突然有了底气？”半兵卫说，“这次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但却有黎明的加。上次和你说过血盟，血盟的老板我认识，算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但黎明不同，只要有黎明想做的事，没有她们做不到的，比如抹杀原罪。藏在世界的深渊，但拥有让深渊从黑暗变成太阳的能力，这把枪，就是出自她们之手。来自莎尔叶婕娅的血液，保护人的灵魂不被愤怒与罪孽所玷污，治愈世间情绪的大天使。”

“您想说大天使沙利叶？”

“这是犹太教文献中命名的名字，就像路西法，实际上那位天使之王也不是这么难听的名字，相反，她的名字很可爱很有魅力。”

德川赖看着手里的枪，举起对准半兵卫，戏谑地笑出声：“这么说，莎尔叶婕娅还活着？”

“死了，新的替身不知道在哪，但她的遗骸在俄罗斯，被一个超级家族保存着。”

“克劳迪洛夫家族！”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这是《以赛亚书》里的话句。”

“这些书并非毫无根据，只是失去了历史的真实性，大部分被认为揣测，变得模糊且乖戾。”半兵卫说，“对路西法最真切的叫法有两种，一种是地狱对其的叫法，Desired ideal person，译为所望的理想之人，还有一种是出自德国门兴格拉德巴赫地下的石碑，Der K?nig des Feuerwerks，天使对其的叫法，译为薪火之王。”

“薪火之王？我知道薪火在中文中的含义......路西法不是傲慢吗？为什么是薪火？”

半兵卫松开环住粂田凪沙的手，示意她上台跳舞。

粂田凪沙知道这是让她不去听在这些不该听的东西，倒也识趣，没多少怨言。

“傲慢的前身，是虚荣。”

“路西法还没堕落？”德川赖震惊。

半兵卫摇摇头：“全球的古文化历史，都有神的传说与流传下来的记事，东亚东南亚是神仙与妖魔，西欧是救赎者与魔鬼，中亚是天堂与地狱，即对应着光与暗。作为神，当然是善的存在，但善的光辉只能在黑暗中才能更夺目，也就是说神的光辉需要有黑暗的衬托。所以，路西法在神的眼里就是黑暗。《新约》《旧约》等等一书都说路西法是背叛上帝的存在，但实际是天使认为上帝背叛了世界，还有，当时反叛天堂的天使不止三分之一，而是三分之二，包括大天使！”

德川赖没有说话。

半兵卫接着说：“路西法不属于七大天使，但她被七大天使和七大恶魔给分食了，六大恶魔抢夺了她的翅膀，那是她力量的源泉，另一个恶魔却贪婪于路西法的身体，企图与她交合。两大天使不断在路西法身上留下刀伤，四大天使却与恶魔大战，保护着路西法，只有最爱她的天使，亲吻着她，夺走了她体内所有的血液。”

“有五个大天使跟着路西法反叛？”

“不，她们在演一场戏。”

“演戏？”

“黎明，就是这些大天使创立的，目前只有两个。”

德川赖脸色不是很好。如果说方斯汀学院在混血种世界中德高望重，那也仅是教育水平、战场表现与超级家族的支持，能拿的出手的是什么？半死不活的大天使尸体？我的天，黎明有两个活的大天使，这要说出去，黎明绝对比联合国还要热闹。

“鸟羽院得到了黎明的支持，得不到鸟羽院信任的你，自然会自讨苦吃。办得好，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办不好，那你就是自讨苦吃！”半兵卫将一张照片放在德川赖面前，照片上是某个男孩的证件照。

德川赖把照片还给半兵卫，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