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穆死了,李思穆又活了。
李思穆死在花国七十年代,死时她虽然才不到四十岁,却看过去与六十老妞没大差别。
她生在最苦的年代,出生时正逢最最苦的灾荒年,她是亲生父母所生的第四个赔钱货,上头已经有了三个姐,只是,三个姐亲生父母都没留,不是送了人就是···
而她,又是那样一个谁都吃不饱的年景,自然的一心只想生儿子的亲生母亲不会留她。
乡下地方,又是个赔钱货,谁会要啊?!
还是嫁到县城里的小姑因为在供销社里上班的小姑父正逢有升职希望的关键时刻,为了以防此事会被人告发而影响到小姑爷的升职,这才拦住了要把她溺死的亲奶。
你以为小姑就会心善的给她弄个好去处了?
想得美。
小姑将她给卖了,五斤粗粮。
她养父母生了俩儿子,大儿子正常,可小儿子却在一次无意的落水后给烧成了傻子,还是一个有暴一力一倾一向的傻子。
那一年,傻子五岁。
养父母瞅着傻儿子这辈子已经没了希望,又想到等傻儿子长大后,一个傻子指定是娶不到媳妇,于是决定买个童养媳回来。
白给吃饭也就三四年的时间,等孩子四五岁就能帮着做事了,再往后,那就是挣。
而她,就是那个被五斤粗粮买回去的童养媳。
花国的李思穆活了三十七年,记忆中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所有的回忆,不是在干活就是在挨打。
要问她对前世一生的感触,就仨字:累,饿,痛。
在麒麟国活过来的李思穆,醒来那年她才十岁,有着与她前世相比天差地别的尊贵身份,阳安伯府里的长房嫡次女。
那时,阳安伯府长房就只生了一对女儿,原主父亲虽纳有妾室,但母亲厉害,妾室一直都无所出,原主和姐姐,是父亲唯一的骨肉。
不过在四年前,在生下原主后一直没声音的母亲再度有孕,终于生下了一子。
原主母亲一直因为生了原主亏了身子这点,觉得是原主克了她,她才一直都没再有孩子;所以对原主并不好,没虐一待却是极尽的忽视,一年到头母女俩见不着几次面,都一院里住着呢。
生下儿子后,原主母亲对原主没转变态度不说,而是宝贝蛋着儿子不准原主靠近他们,更是以防万一的将原主给赶去了最偏的小院里居住,平日里还让人盯着,不准她随意出院子。
亲生母亲都这么个态度,下人们又能对原主好到哪?
原主是连饿了几天后,就这么的一个人在自己家里,孤苦无依的躺在床上去了。
而她,一个一点也不想再活一次的人,却在麒麟国又醒了过来。
哦,不只是她醒了过来,还醒了一个未来的原主灵魂。
未来的原主告诉她,她到了十三岁时,会被母亲为谋弟弟去鹿鸣书院进学的事,而把她嫁给了鹿鸣书院副院长的小儿子。
巧合的是,那个副院长的小儿子也是因为小时候高烧而烧傻了脑子,同样有暴一力一倾一向。
未来的原主说,她嫁过去后便常年的遭一遇家一暴,同样是在四十岁不到死亡。
同名同姓几乎同样的遭遇,要说没缘分都没人信。
两人唯一的不同是,一个反抗了,并且还成功了,只是成功过后,也没了再活下去的意愿;而另一个,是完完全全的没有想过反抗,被傻子夫君一棍子砸在后脑勺上,就那么走了。
未来的原主没有再要活一遍的意愿,和李思穆说了些未来的事后便消失于天地间,连投胎她都不想。
且她神智是乎已经不甚清醒,说的未来的事东一句西一句的,李思穆的前世是个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纯正文盲,未来原主给她来这么一出,她完全听得是一头雾水。
唯有一重要的点,她死死的记住了。
未来原主说:她在死后,她的夫家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被傻子相公打死,她活着还好,死了怕伯府会来查看。
于是,那狠心的一家将她只一卷破草席卷巴卷巴的准备把她扔去乱葬岗,理由都想好了,说她偷了家里的钱和人私一奔了。
巧合的,当时正好安乐大郡主回京,不知为何安乐大郡主突然的叫停了运着她尸体出城的马车。
后来是安乐大郡主为她报了仇,并且还给她换了身一辈子都没穿过的好衣服,用着超过百两的棺椁将她安葬了。
未来原主说:“明明我已经死了,感觉不到热和冷,可是那时候,我却觉得,一辈子我都没有那么暖过。”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李思穆都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勇敢。
前世,她从小被人打到大,被打习惯了,她一直压根都没反抗的想法;直到那一天,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的,在傻子老公打她,全家人都在看热闹时,她突然就跟失了智一样的反手推了傻子老公一把。
然后,就彻底的失控了。
中间过程,她至今都想不起来,只记得,等她清醒时,全家十几口人,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中,而她手里,握着柄染满了鲜血的斧头。
李思穆没文化也不懂法,但杀人要赔命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所以李思穆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可悲的一生。
她并不知像她这样又怂又坏的人,为什么老天会给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她也想不明白。
前生虽然活了快四十年,可是她怂了一辈子,今生就是身份地位与前世天差地别,她该怂依旧还是怂。
唯一的差别,就是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的嫁给傻子,被家一暴一辈子。
不过,她不是那爽文女主型打别人脸啪啪响的人,唯一想到能救自己的,就是未来原主说的给了她唯一温暖的贵人。
——安乐大郡主!
于是,这个虽然穿越,但没什么智商的丫头,在祈宝儿出宫回府后,被人五花大绑的压在了祈宝儿面前。
“郡主,这人一直在咱们府外鬼鬼祟祟的,属下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探子。”
虽然这探子很笨,可万一对方就是反其道而行呢?
祈宝儿抬眼看去。
灵魂与身子不是同一个人,这又是啥玩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