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处,血流满地,头颅滚滚。
血泊之中,刀剑纵横。
粉玉楼从启动机关到如今这番尸横遍地,仅仅不到十个呼吸之间。
无论是寥寥无几的客人,还是那搔首弄姿,正在鸣翠柳的黄鹂,又或者李长寿和周毅带进来的这帮着江湖人士,他们不知所措的倒在血泊之中。
浓厚又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这烟花之地,谁能想到潜龙司也会有被人将计就计的一天。
“你早发现了?”周毅袖中伸出两把燕尾短刀,他微微压低身子,弓腰如螳螂,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目中冷冽,一身战意沸腾。
李长寿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瓶筑基丹,放在嘴边,咬开木塞的同时顺便朝着周毅说道:“碰巧猜对了。”
随后,李长寿又问:“吃吗?”
咕噜咕噜,一颗黑不溜秋的筑基丹下肚,磅礴的灵气从李长寿的身体中迸发出来,肉眼可见的七彩神光被他的身体鲸吞到一滴不剩。
周毅浑身紧绷,他双目如鹰隼般犀利,不停扫视着楼上楼下的敌人,对于李长寿的询问,他只能摇头:“我虽修的是道门功法,可早已经不是筑基修为,这东西对我来说和米饭无异。”
李长寿朝着顶楼喊道:“漂亮的姑娘,这么多人在,害羞个什么劲,还不洗干净出来,给大爷瞧瞧!”
嚣张,这是真的太嚣张了!
两个人被一百多人包围,居然还有心情去调戏对方的老大,不是有病,就是有恃无恐。
“小兄弟,你是自信死不了吗?”
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从顶楼传出,酥酥麻麻,让人想入非非,这声音的主人想必是有点年岁,又还风韵犹存。
周毅眉头一皱,连忙提醒道:“小心,这是鱼妖的魅惑魔音!”
“准确说,应该是鲛人,不过说我是鱼妖也没有什么错就是了。”楼上的女子莲步轻移,鞋底咚咚咚的叩响在木板上。
栏杆外,一双修长的玉足在夜明珠反射的月光之下摇曳,轻薄如无物的纱裙总会引起无数遐想。
“我看这小兄弟,修为不高,心性却高。”女子摇晃着画扇,一双媚眼水汪汪的瞧着楼下的两人,脉脉含情,有秋水碧波。
高瘦的身子承担着这个体型无法承受之重,只好将负担依托在栏杆上。
即使白纱蒙面,也不难想象出那娥眉下是一张怎样熟透的果实。
李长寿嘴角那忍不住的哈喇子,落在这女子的眼中却是对杀戮的渴望,以及因为掌控全局而无所顾忌的随性,毕竟自己的魅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够抵抗住的。
周毅哪怕表现得杀气腾腾,可实际上,某个地方已经不受控制了。
“奴家,南宫灵,东海鲛人族之女,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南宫灵优雅的拍打着画扇,也许是用力过度,画扇拍打到那沉重的负担之上,引起一片惊涛骇浪。
“李长寿,叫我李哥哥就行,至于这位,我今天的搭档,潜龙司除魔校尉——周毅。”李长寿运气一震,剑鞘飞驰而去,射中一位有小动作的侍女,后者以剑格挡,稳稳接下。
南宫灵眼中波澜不惊,只是多了一些早有准备的落寞,她凄惨笑道:“原来是潜龙司的大人,我当是谁,有如此魄力,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自怨自艾,惹人怜爱。
李长寿长剑一出,这剑身上的奇山异水、虫鱼鸟兽顷刻间光芒大放,如白昼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杀!”
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哪怕南宫灵没有下令,他们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下去,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谁又不贪图这世间的酒色财气呢?
南宫灵不去阻止,而是抬头看向那颗夜明珠,如果不是这东西,自己也不会被人掳来做这笼中雀吧。
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不分性别的小鲛人,脸上长着丑陋的鱼鳃,藻蓝色的鱼鳞更是如同铠甲一般附着在体表。
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却偏偏因为一颗极度稀有的夜明珠被寻宝的传教士一同捕获,送来这长安。
鲛人成年后才会和人类无异,相恋时才会决定性别,但有心人发明了一种酷刑,可以加速鲛人的变态发育,甚至是让鲛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蜕变,无论是性别还是容貌,都可以决定。
但正因为是酷刑,这其中的痛楚也只有受刑之人能够体会。
甚至许多幼年鲛人连第一关化形都没有熬过去,就成为一堆血肉、白骨。
当自己拥有女子身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一个坐拥金山银山的豪门二世祖,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中,又怎么会在乎一个花言巧语、实力平平的传教士呢?
几个月的翻云覆雨之后,这位二世祖当然是将那个修为没有一丁点进步的传教士送给自己的小心肝玩乐,更何况这位二世祖不仅爱美色,更喜欢看那人间惨剧。
最终这位二世祖死于门阀征战,死前更是被迫生吞至亲血肉,受尽自己所创酷刑之苦,最终苦苦求饶才获得解脱。
只不过南宫灵却是被当做奇珍异宝献给胜利者,最后辗转多次又回到了这座鸟笼中。
他所怀念的碧波和鱼群,深渊和珊瑚,这辈子或许再也看不到。
更何况,她在这些大人物身边待久了,哪怕了解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还是听到了许多自己不应该知晓的秘密。
她必死,她早就知道。
今日所做一切,并非求活,只是想用自己的生命说出那些无足轻重的丑闻。
至于这些贪图自己美色和金钱的豺狼们,谁又会在意他们的下场呢?
南宫灵幽怨的眼睛里倒映出,李长寿那张肆意而张扬的脸庞,他转动起那夸张的长剑在人群中肆意挥舞,明明展露出的实力不高,可剑光所过之处,总能化险为夷,逼退众人。
他就像是一个顽童,在享受着自己的游戏,或者说这是猫戏老鼠一样的残忍。
一道猛虎虚影从李长寿的剑中射来,南宫灵只是轻轻一拍,画扇落在虎头之上,后者如梦幻泡影,触之既溃!
少年的朝气蓬勃总能吹散那些陈年阴霾,南宫灵噗嗤一声,娇笑道:“弟弟,真是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