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玄净出现在衙门的时候,以李振为首的六名捕快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虽然这六名捕快中,只有李振常去白崖寺,认得玄净,但普安县上下皆知寺中有一师二徒,那最小的徒弟打小患有怪病无法修炼,比普通人还要虚。
所以他的出现,众捕快脸上都表示了怀疑。
李振开口问道:“小师父,怎么是你?”
玄净解释起来:“那阴鬼昨夜吸食了阳气后,实力有所恢复,导致我师兄体内的鬼气加重,夜里陷入了昏迷。”
“玄渡师父陷入昏迷了?!”
李振脸色一变,如若小沙弥所言,今夜那阴鬼再吸食些阳气,恐怕更难对付。
旁边的几名捕快闻言也是愁眉不展,甚至有人心生胆怯,打起了退堂鼓。
“李哥,要不明日等邢捕头回来在抓拿阴鬼?”其中一名捕快说道。
顿时有人附和道:“以我们的实力,远不是对手。”
六名捕快,两名八品境,四名九品境。
本来就算加上白崖寺大弟子,都不知能不能拼得过,现在这名大弟子没来,胜算更无。
李振眉头紧锁,环视几位同僚一眼,沉声道:“若我们要是这么撤了,那百姓怎么办?”
众人一时无言,他们自知身份责任,但终究只是捕快,家中也有老少妻女。
而且像这种鬼怪作祟,一般由镇魂殿处理,可奈何此地距离最近的镇魂殿分殿有三四天的路程。
“那王林多好的一个人,一家五口就这么惨死......”其中一名捕快捏着双拳喃喃说道。
“阿弥陀佛。”
玄净双手合十地站了出来,“小僧昨日受‘应天佛经’出世的异象洗礼,侥幸成功踏入修炼一途,成为佛门修士。不知小僧能否相助诸位施主一把?”
关于得以修炼这事,玄净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不隐瞒,因为若真有人循迹找来,想隐瞒都隐瞒不了,甚至隐瞒了还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解释。
修为境界不说透,假中有真,更易骗人。
李振眉头一掀,但很快又皱了起来,先是道了一声‘恭喜’,随后又说:“小师父你刚踏入修炼一途,那作祟的阴鬼虽说受了佛门异象的抑制,但毕竟曾是七品鬼卒.......”
玄净态度坚决地打断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若不能行善除恶,我这青灯木鱼十数载、念佛诵经意义何在?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你们武者也常说,大丈夫并非以何为战,而是为何为战。”
此番话,惊住李振等人,眼里还闪烁起了光。
“好!玄......小师父菩萨心肠,刚晋升佛门修士,就行此善举,真令我等汗颜,我替百姓们先道一声谢。”其中一人有些激动的站出来说道。
玄净的法号,不如师傅与师兄响亮,在场只有李振知晓。
站出来说话之人,是昨日一同送师兄玄渡回来的武道八品捕快,名为陈康。
陈康向来沉默寡言,不似李振饱谙世故八面玲珑,所以同为八品境,再没有捕头在的时候,是以后者为首。
其余几名捕快也受到感染,摒弃杂念,看向这位白崖寺小沙弥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疑虑、甚至他们都没有发觉的些许嫌弃,变成了赞许。
“入它娘的,不就一只鬼吗?干它!”
“没错,老子就不信那鬼还能比我家那婆娘还凶?!”
“哈哈,此话不假,老四那婆娘是真的凶......那晚我们吃了酒晚些回,老四连门都进不去。”
“干你屁!污蔑啊!老二他污蔑我啊。”
众人拾柴火焰高,几名捕快在一番嬉笑中互相打气。
玄净素有听闻,普安县的知县乃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他上任三年期间,兢兢业业,少了许多冤情,县中治安也好了许多。
不仅一手提拔了平民身份的邢捕头,还更换了衙门班底,才有如今的面貌。
不然自己此番话,若是对上无责任心之人,也是徒劳无益。
生死面前,有胆怯之心,很正常,人性使然。
李振认真考虑起来,又见玄净态度坚定,最后点头同意。
主要还是人手不足,不然他是不愿意带上这位小沙弥,虽说得以修炼,但才短短一日,很难有超度阴鬼的手段。
不过既然成为修士,那也比普通人强一些。
随后,包括玄净在内的七人来到昨夜阴鬼行凶的宅院,这里还残留着一丝阴气,他们试图以此寻出阴鬼的踪迹。
陈康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张青色纸张符箓,此乃简易版的寻鬼符,由镇魂殿统一发配,可寻得下三境,也就是七品境内的阴鬼。
符箓被贴在院落里孤零零的一张木凳上,据说中午发现的王林尸体就坐在这里。
陈康嘴里念念有词,符咒自燃起来,冒起青烟。
青烟饶过院墙向西南方向而去,众人快步跟上。
“玄净小师父这个给你,待会你尽量往后站一些,莫要冲动。”走在前头的李振突然回身,一边说着一边塞给玄净一面铜镜。
此乃护身镜,是专门对付阴鬼的装备,可防护阴魂鬼气。
普安县这样的装备也不多,仅有三件,邢捕头带走一件,余下两件李振与陈康拥有。
昨日玄渡就是没有这东西,才被鬼气入体,惨受折磨。
玄净本想拒绝,可对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好收进怀中。
一僧六捕快循着青烟来到了一户人家外,里面灯火通明,但大门紧闭,只有周围的虫鸣声。
之前妇人遇害,后来是王林一家五口,普安县的百姓已是惊弓之鸟,所以这天刚黑不久,大多数人们就闭门不出,深怕夜遇恶鬼。
青烟在此土墙院落空中盘旋,大家等了约莫盏茶功夫后,蓦地,青烟竟分流化作三道,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不好,中鬼计了!”
陈康大喊一声。
狡兔三窟。
阴鬼达八品境,会恢复部分生前记忆,但智慧只如孩童;达七品境,就与常人无异。
显然这是一只极为狡猾的七品鬼卒境,已经猜测到会有人擒拿它,便故意在这户人家中残留下浓郁的阴气,现在又在别的地方留下三道,是要分散众人的力量。
李振反应很快,迅速下达命令,让三名武者九品境去追一道,陈康与一名最为年轻的捕快一组,而他带着玄净。
“若是遇上七品鬼卒,就发信号烟,不可擅自行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振提醒众人,尔后跟玄净追向其中一道青烟。
“这只阴鬼非比寻常,竟然不惜留下阴气自损修为来迷惑我等。待会若是我们遇上,玄净小师父你......”
李振的话没有说完,他与玄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确切地说,他们被一只鬼拦了下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