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厮杀中,伯洛戈一直在想自己见到柯德宁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大声嚷嚷着柯德宁旳罪行,一边欢呼一边砍下他的头颅?又或者把柯德宁打得半死,一脸帅气地说着台词,然后一枪打穿柯德宁的心脏?
伯洛戈想了很多,但真的走到这一步时,他倒感到一股难言的怒火,在这怒火的驱动下,一切的言语都显得累赘。
只要行动就好。
就像电影里那样,刀与剑撞击在了一起,势必要分个胜负。
可现实终究不是电影,更何况伯洛戈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只是恶人与另一个更大的恶人。
架起折刀与羊角锤,伯洛戈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准备痛快地大战一番,然后在大战中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干净。
柯德宁站在雨幕的另一端,他一脸的冷意,下定了决心般,手中握着手枪与短剑,直挺挺地站立着,没有摆出任何架势,但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
柯德宁很清楚,这是他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战,如果他死在了这,基妮也必然死去,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着。
两人像极了走到末路的亡命之徒,只有一人能活下去。
然后要说些什么吗?
柯德宁想了想,将话语咽回了口中,现在什么言语都不需要了。
对方也抱有和柯德宁相同的想法,雨幕滴答的沉默中,伯洛戈大步向前,用尽全力地朝着柯德宁掷出羊角锤。
破空之音袭来,柯德宁试着侧身躲过,但在羊角锤掠过身体的一瞬,细长的伤口沿着手臂裂开,这时柯德宁才惊觉那被投掷而来的根本不是羊角锤,而是一把歪扭的利刃。
伯洛戈在投掷前切换了武器?不,自己一直紧盯着他,他根本没有时间做到这些。
戴维最后的嘱咐在脑海里响起,柯德宁对着伯洛戈大吼着。
“是你吗?不死者!”
戴维说过,有名不死者拥有着修改物质的力量,在羊角锤脱手的那一刻,伯洛戈将它塑造成了歪扭的利刃掷出。
伯洛戈没有回应,也没有掩饰自己秘能的意思。
掷出利刃、柯德宁进行躲避后,伯洛戈顺势突进,同时取出背在身后的霰弹枪。
自己双手握持着近战武器,将柯德宁误导,令其以为自己擅长近战,实际上这都是伪装。
专家从不会让某种风格限制自己。
扣动扳机,爆裂的枪声响起,柯德宁不愧是凝华者,在伯洛戈抬起枪口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转而逃向了车站内的柱子后。
子弹落下,砸出了坑坑洼洼的凹痕,伯洛戈没有停手,继续压制开火,并迈步靠近着柯德宁,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打空子弹的前一刻,挥起拳头猛地捶地。
秘能征召之手。
以太狂涌,注入大地,青色的光轨在地面一闪而过,不到一秒的延迟后,伯洛戈脚下的大地以扇形朝着前方崩毁、四分五裂。
砖石碎裂,坚实的泥土翻出地表,其上布满了繁琐的纹路,破碎的同时又被塑造着,宛如有双无形的手,将其如黏土般把弄着。
一根又一根尖锐的、石制的长戟破开土地,密密麻麻地刺向前方,化作密集的戟林,连同石柱一同摧毁。
伯洛戈摸出腰间的飞刀,他不觉得仅靠这一击能杀死柯德宁,更不要说柯德宁还没有释放他的秘能。
他在等待着,随即迅捷的身影从崩塌的石柱后跃出。
这暴力攻势显然是柯德宁无法阻挡的,他试着逃离长戟的覆盖范围,而伯洛戈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手中的飞刀如银白的游蛇,朝着柯德宁斩去,陷阱一环套着一环,让柯德宁疲于应对。
作为一名新晋凝华者,伯洛戈的这些表现已经算得上极为出众了,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是这方面的天才。
金属的撞击声响起,柯德宁挥起短剑,勉强地招架住了这些飞刀,将它们逐一挡开,可下一秒,伴随着伯洛戈用力挥手拉扯,本该被弹开的飞刀,就像受到命令般,再次朝着柯德宁袭来,划伤了他的身体。
怎么回事?
柯德宁搞不懂,伯洛戈的秘能明显是更改物质,可眼下这种超距离操控又是怎么回事?
视野内阵阵的银白反射着微光,柯德宁看到了。
一条又一条纤细的铁丝抓住了飞刀,在它们脱手的那一刻,伯洛戈便从飞刀上延展出纤细的铁丝,将飞刀与手腕联系在了一起。
用力地挥起手,铁丝连接的飞刀,宛如鞭刃般朝着柯德宁抽打过去。
辉光燃烧着,超越人体的力量被赋予给了柯德宁。
以太增幅。
一瞬间柯德宁的速度快如魅影,短剑猛斩,铁丝尽数断裂,飞刀也失去了支撑,纷纷插入地面。
伯洛戈伸手,从地面的碎石里抽出石制的长矛,迈步、投掷。
轰鸣的撞击声响彻,烟尘散去,柯德宁侧着身子,以一种极为轻松的态度,躲过了石矛的狙杀。
与侧重力量的比尔不同,柯德宁的以太增幅倾向于速度,要不是伯洛戈的攻势过于狡诈,这些远程投掷的武器往往很难命中他。
虽然这么说,但在伯洛戈接连的猛攻下,柯德宁也感到了一阵疲惫,他没想过对方能这么棘手,从头到尾自己一直被压制着,攻势犹如狂风骤雨。
视线的余光看向长椅上的基妮,两人没有经过任何沟通,但在某种默契的作用下,伯洛戈没有将基妮卷入战斗之中,这令柯德宁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但也只是些许的轻松,他还记得戴维的警告,除了伯洛戈应该还有一人才对,那个操控狂风的凝华者。
现在自己完全被伯洛戈牵制住了,或许那家伙就在阴影里,随时准备挥出致命的一刀,切开自己的喉咙。
这种担忧令柯德宁无法放开了作战,伯洛戈大概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说道。
“你在警惕谁呢?”
“你的搭档呢?”柯德宁反问。
“他不在,今夜只有我一个人,一对一,很公平。”
沉闷的声音自面具后响起,这邪异的面具将伯洛戈整个人的气质都扭曲了起来,遮掩住了伯洛戈的身份。
战斗中伯洛戈没有驱动骇魂之容,这种能对精神造成冲击的契约物,伯洛戈准备将它视作自己的杀招,在关键时刻重击柯德宁。
“一对一?这不像秩序局的风格啊。”
柯德宁没有听信伯洛戈的话,耳朵聆听着四周的异动,遗憾的是雨滴的噪音夹杂着风声,他很难判断狂风的袭来。
“这和秩序局无关。”
伯洛戈说出了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这不是执行公务,只是一些私人恩怨,”伯洛戈抬起折刀,指了指柯德宁,“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
柯德宁笑了,他试着窥视伯洛戈的脸庞,从其中找出几分熟悉的感觉,可在骇魂之容的影响下,他只察觉到了一阵阵从心底袭来的寒意。
“我以为你会做好准备的,毕竟你这样的人,难免有些仇家,不是吗?”
伯洛戈不止是在和柯德宁闲聊,从柯德宁知晓自己是不死者,以及帕尔默的存在来看,柯德宁掌握了关于自己的部分情报,这部分应该是戴维交给他的。
当时戴维的秘能没有失控,他是在争取时间传递情报。
这对伯洛戈而言是个不妙的信号,在信息差这部分,伯洛戈从一开始就输了。
“所以那就是你的妻子吗?柯德宁,一头饥饿的恶魔。”
伯洛戈又说道,浑身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就像闲聊一样,看了眼柯德宁,又看了眼熟睡的基妮,伯洛戈发出一阵嘲笑声。
“也就是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妻子?你居然在饲养一头恶魔。”
伯洛戈努力挑起柯德宁的情绪,但柯德宁却不为所动,眼中蕴藏着恨意,一言不发。
“算了,你这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
伯洛戈叹了口气,柯德宁已经走上了末路,言语的挑衅根本影响不了他分毫,最终一切还是要用血与剑来解决。
没有任何征兆,四周的以太在瞬间沸腾了起来。
伯洛戈前进猛扑,为了时刻征召脚下的大地,他压低了身体,伸出手触摸大地的同时向前迈步,这动作在柯德宁看来,就像头飞奔的野兽,连带着脸上的面具也狰狞了起来。
宛如嗜血的恶狼,它一刻不停地追逐着敌人。
地面崩塌,密集的长戟拔地而起,柯德宁挥出短剑,以太缠绕在剑刃之上,凝固为了实体化的光,连带着剑刃都被延长了数十厘米。
伯洛戈在秩序局借阅了秘能学派特征与区分,那是一位秩序局前辈根据外勤部作战记录总结出来的一本书,里面详细描述了不同学派的特征,以及区分的办法,还有一些已知秘能种类的记录。
这本书可以说是价值非凡,但它只在秩序局内流通,算得上是种职员福利。
伯洛戈在中读到类似的秘能,能将纯粹以太铸就为以太武器,只是伯洛戈不清楚柯德宁所使用的,究竟是是“本源学派”还是“幻造学派”。
以太剑挥起,将隆起的长戟纷纷斩落,断面粗糙,仿佛有锯齿划过。
与其说是斩断,倒不如说是暴躁的以太摧毁了触及的物质,纯粹的以太便是暴虐的能量。
柯德宁向后跃起,在落地的同时,朝着脚下的地面斩下一剑,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看着那道凹痕,伯洛戈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柯德宁站在凹痕后,抬手将以太剑架在了身前,密集的长戟就遍布在他的身前,而他一点也不恐惧,因为他知道,长戟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十米。”
柯德宁估算着凹痕与伯洛戈之间的距离,再回忆之前交战时的距离,他说道。
“这就是你秘能所能影响的极限,对吗?”
作为一阶段的凝华者,伯洛戈虽然执掌着超凡之力,但这份超凡之力并非没有限制,它也是有着极限影响范围的,在前几次的交手中,柯德宁粗略地判断出了征召之手的影响范围,只要处于影响范围外,他便是安全的。
伯洛戈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将缠在腰间的锁链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