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这种事你早晚也会遇到,大家都是不死者,没有人能陪我们走到最后,到最后只有我们自己。”
瑟雷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这位不死者在漫长的时光里,早已学会了如何调节自己旳情绪,所以他总是一副过度欢乐的模样,生怕悲伤追上自己。
看了眼伯洛戈,瑟雷把话题转移到了伯洛戈身上。
“你呢?成为不死者也有段时间了,感觉如何?”
“我还好至少我现在觉得自己蛮幸福的。”伯洛戈说。
“你这话说的,就像一个乞丐得到了些许的吃的,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瑟雷一眼看透了伯洛戈,“如果有人爱你,那她应该希望你会更幸福一些。”
更幸福?
伯洛戈有些茫然,以他的经历来看,这种事对于伯洛戈而言确实太遥远了、太陌生了。
一年前才出狱,过了一段勉强安宁的生活,然后便踏上了复仇之路,直到这一刻伯洛戈才能歇歇脚,来这里喝上一杯放松心情。
仔细想想伯洛戈的生活还蛮繁忙的,几乎没怎么歇息过,即便有闲暇时刻,他也只是在家里躺着,听音乐、看书,在这座阴郁的城市里,伯洛戈的朋友并不多。
见伯洛戈也搞不懂自己,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瑟雷便没有继续在这话题上纠缠,而是说回了之前的。
“但是啊,不死者中也有些例外,比如有另一位不死者,愿意与我们走到最后呢?”
“你想找个不死者妻子?”伯洛戈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意图。
“这种事只是想想了啊,毕竟两者相爱是很难的事,更不要说还是不死者之间的了,大家都是活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心境早就不一样了。”
瑟雷嘴上这么说,但伯洛戈相信这家伙肯定付诸过行动,结果也显而易见,他现在只能在这个弱智乐园抱团取暖了。
伯洛戈还蛮想听一听这段故事的。
“老妖怪们没法坦诚自己那糟糕的内心,但做朋友,一起搭伙过日子还是不错的。”瑟雷总结道。
酒局又进行了一段时间,伯洛戈没有喝太多,他这人即便是庆祝也不会过度放纵自己,喝了几杯感受到醉意后就停下了,倒是帕尔默又以一副酒精中毒的方式倒下了。
到了晚上,瑟雷带着一身酒气去兼职跳钢管舞了,伯洛戈不知道帕尔默家在哪,但他和这些不死者相处还蛮融洽的,伯洛戈就找了一间客房把帕尔默丢了进去,自己回了家。
时间回到现在,伯洛戈洗了把脸,清醒之后穿好衣服,看了眼日历,今天便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重返岗位,所有事情最好都在今天解决。
伯洛戈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打开收音机,听着杜德尔熟悉的声音,以及阵阵乐曲,他坐到了桌子前,然后拿起阿黛尔送给他的日记。
或许是把日记当做自己与阿黛尔之间的联系,伯洛戈写起日记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
看着日记,伯洛戈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在伯洛戈看来这里算是他的纪念品收藏柜。
复仇期间没抽完的半盒香烟,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羊角锤,这东西上头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还有还有一张门票。
徘徊之鼠的门票。
伯洛戈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算不算是故事的结局,但无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
想到这,伯洛戈由衷地感谢后勤部。
暴风雨夜下,伯洛戈砍了个痛快,但却留下了遍地的狼藉与堆积成山的尸体,等天亮雨停,这势必会引起全城的恐慌,好在一大早这些就被摆渡人们收拾干净,他们还编写了新闻,声明这是多个帮派之间的冲突。
但无论怎么掩饰,终究还是死了这么多人,市民们对着报纸评价来评价去,有人觉得死了这么多人很悲伤,有人觉得死的都是坏人,欧泊斯的治安要变好了,诸如此类的话源源不断。
伯洛戈估摸着有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在秩序局的管控下,这种真相也只能在大裂隙内流通。
相比这些的新闻,柯德宁的死倒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了,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他的死,在摆渡人的处理下,他的死因被归于意外,大雨冲倒了年久失修的雨棚,在等车的途中他和他的妻子都死在了乱石下。
伯洛戈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几天之后柯德宁的新闻又迎来了一次高峰,随着他的死,徘徊之鼠这一次真的成了绝唱,那些亲眼目睹过最后一幕的评论员们,纷纷在报刊上夸耀作品的杰出,将他称作绝世的奇才,遗憾的奇才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柯德宁知道这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将崭新的门票夹在日记里,伯洛戈没有继续关注评论员们的话,他很清楚,有些事没必要究其真相,最好就让它这么消失在大雨里。
伯洛戈收拾好了自己,穿上了一身正装,头发也被梳的整齐,一丝不苟。
这身衣服是杰佛里给自己买的,他说自己以后总会参加一些重要场合,不能总去借别人的衣服穿,那不仅很麻烦,还很不合身。
将十字的项链塞进衣领内,伯洛戈取出“曲径之匙”,拉开一道前往不死者俱乐部的门。
伯洛戈推开白色的木门,随后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阵芳香扑面而来。
这还是伯洛戈第一次走进花店内,墙壁被粉刷成白色,木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女孩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如精灵般从花丛里探出头,在看到伯洛戈的脸庞时,阿菲亚显得有些惊喜与意外。
“早上好!阿菲亚。”
爽朗的声音响起,帕尔默一只手搭着伯洛戈的肩膀,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一夜的宿醉后,帕尔默本想一觉睡到下午,但一大早就被伯洛戈破门而入,然后拖到了这里,即便心里一千个不情愿,但面对自己这位行动力爆表的搭档,帕尔默还实在没什么办法。
“帕尔默?”阿菲亚更惊讶了。
在伯洛戈来之前,帕尔默的搭档是丘奇,丘奇显然对阿菲亚有所好感,每周都要和帕尔默过来买花套近乎,久而久之,他们几人就这么熟悉起来了,但在帕尔默成为债务人后,他就和丘奇散伙了,除了上次来找丘奇外,帕尔默几乎不怎么来这了。
“你们认识?”
阿菲亚看着伯洛戈和帕尔默,她又想起之前常和帕尔默一起来的丘奇,阿菲亚意识到自己在酒吧的猜想是正确的。
“差不多,都是同事,”伯洛戈说着伸出手,介绍道,“伯洛戈拉撒路。”
“你好你好,叫我阿菲亚就好了。”
阿菲亚介绍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对伯洛戈道谢,“在酒吧时真的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自身的恪守的底线,不允许我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伯洛戈开朗了不少,居然还有那么几分健谈的意味。
可一旁的帕尔默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在心里嘟囔着,“幸好那些人只是混混啊,如果他们想要做更恶劣的事,姑娘你就有幸见到他们血溅当场了。”
“你们需要什么?”阿菲亚问。
“我想去悼念一位朋友我不太懂花,你能帮我挑挑吗?”伯洛戈请求道。
“好的,稍等一下。”
阿菲亚转头扑进了花丛中,为伯洛戈寻找合适的花。
伯洛戈和帕尔默坐在了一旁,阿菲亚在空隙时,还为两人端来了咖啡,这么热心的服务让伯洛戈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端起咖啡,伯洛戈觉得这地方还蛮不错的,阴郁的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角。
伯洛戈发着呆,可很快他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掌,在暴风雨夜上面刻满了罪人的名字,但随着第一缕阳光的落下,这些名字也都消失不见。
但伯洛戈的记忆力还是蛮不错的,他记得那些名字准确说是最后一个名字。
在杀死桑代克后,仍有一根光柱位于天地间,只是他离伯洛戈太远了,远到伯洛戈难以触及,而这名字所代表的身份,也并非伯洛戈现在可以猎杀的。
想到这,伯洛戈突然问道,“帕尔默,你知道这个名字吗?瑟维斯科加德尔。”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帕尔默一惊。
“没什么,他也在我的狩猎名单上但遗憾的是,我不太了解这个名字。”
伯洛戈只能从姓氏上判断出这人属于科加德尔王室,但除此之外,他对于科加德尔王室了解的并不多,乃至科加德尔帝国的历史,知晓的也不多。
作为国王秘剑的直接统治者,科加德尔王室一向以神秘为名,少有人知晓王室的全貌。
“狩猎名单?那可太遗憾了啊。”
帕尔默知道伯洛戈的那份名单,他没把这个往魔鬼那一类去想,而是觉得,这是伯洛戈表演人格的自我娱乐。
每个变态杀手,都该有那么一份罪人名单。
“遗憾什么?”
“遗憾是,那家伙已经死很多年了啊,”帕尔默对于伯洛戈历史知识的贫瘠感到悲伤,“你总不能去杀一个死掉了的家伙吧?”
看着伯洛戈那双疑惑的眼瞳,帕尔默摆摆手。
“好吧,好吧,这段历史确实有些隐秘,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和伯洛戈这个为了大学学费而去当兵的穷小子不同,作为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帕尔默从小享受的便是精英中的精英教育,很多鲜为人知的历史隐秘,对于他而言只是应该了解的基础知识。
“初封之王瑟维斯。
他是科加德尔帝国的第一代君主,也是科加德尔王室血脉的起始点,而现在,这家伙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多半连灰都不剩下了。”
帕尔默搞不懂伯洛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对于世人而言,这已经是被彻底埋葬的历史了。
“有意思的是,作为初代国王,瑟维斯好像在科加德尔王室里被视为禁忌,在外界几乎没有关于这位国王的记述,也只有我们这些古老的秘密结社,有所了解。”
伯洛戈算是问对了人,这种古老的隐秘,只有同样古老的超凡家族,才有所了解。
“哦,这样么?”伯洛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好意思!能帮我一下吗?”阿菲亚的声音从花丛里传来。
“好嘞!”帕尔默当即放下咖啡,直接跃了出去。
看着那欢腾的背影,伯洛戈轻松的神情逐渐凝固了起来,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他不会骗我的”
伯洛戈自言自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