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冷笑话(1 / 1)Andlao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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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人所具备的恩赐,很多时候并不会对债务人有着明显的提升,它们一部分是来自魔鬼的恶趣味,例如帕尔默的“赌徒”,有些则是为了满足某种愿望,比如艾缪的“二重身”。

艾缪的情况要比债务人还特殊些,准确说,她只是债务的受益人,至于债务本身,泰达已经替她偿还了,加上艾缪其炼金人偶的本质,这进一步地令艾缪难以被分类,最后秩序局放弃了这一点,干脆将艾缪视作债务人。

没有债务的债务人。

恩赐二重身的影响下,艾缪具备着两种形态,并且可以以此重叠,为了完成近期要紧的工作,艾缪一直处于炼金人偶状态,机械的躯骸令她不知疲倦,也令她具备了炼金人偶的种种特性。

“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拜莉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艾缪知道出问题了,心情无比地紧张。

目光在拜莉与伯洛戈的面容之间来回切换,连带着眼瞳也微微发亮,其中的光环不断地颤抖、变形,象征着艾缪那复杂的情绪。

拜莉皱紧了眉头,即便不去看艾缪,她也能感受到艾缪的焦躁,因为艾缪实在是太吵了。

过度的担忧与紧张下,机械的嗡鸣声在艾缪的机体下隐隐作响,如同全力运行的洗衣机。

拜莉低着头,双手抱胸咬着手指甲。

“迷失”实在是太诡异了,其与秘源有所联系,而秘源对于所有的炼金术师而言,是个被迷雾完全笼罩的谜团。

经过十几秒的思考,拜莉思考全部的方案,最终又将它们一一否决。

这件事超出了拜莉的掌控。

“这真是个糟糕的时机啊,晋升仪式是对灵魂的干涉,这时伯洛戈无疑是最脆弱的状态,而他又遭遇了迷失”

拜莉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那上方黑暗里,除了穹顶光芒外,唯一且黯淡的光源。

一扇开在黑暗中、泛光的窗户。

拜莉抓起通讯器,对着观察窗后的老者们说道,“各位,旁观了这么久,该出点力了。”

拜莉从不怀疑自己的天分与技艺,但有时候要承认,她即便在这些方面能碾压那些垂垂老矣的老东西们,可有些东西,仍是她无法逾越的。

经验。

学者殿堂的这些炼金术师们,每个人都算得上是秩序局的活化石,他们见证了秩序局的崛起,也从中推动了对秘源的研究。

在他们漫长的一生里,这些炼金术师们见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经历了诸多的超凡灾难,和他们相比较,拜莉还是太年轻了。

这是是拜莉、升华炉芯这个部门,近些年来第一次遭遇“迷失”,不清楚是故意被人隐去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官方记录也没有过处理“迷失”的记录,有的只是流传于人们口中的传闻。

拜莉相信他们一定有着应对的手段。

没有也得有。

艾缪也看向了观察窗后,那泛光的窗户内,能看到一个个漆黑的身影,他们如同被隔绝在尘世之外的死者,窥探着凡世的种种。

许久过后,回应响起,苍老的声音应答着。

“继续。”

拜莉紧紧地握住了通讯器,她虽为部长,但面对这些古老的学者们,拜莉的权力与他们是平级,甚至说隐隐被其压制,她没办法反驳什么,只能看向沉睡的伯洛戈,继续着仪式,等待他的醒来。

艾缪焦急地看着伯洛戈,黄金的液体完全渗入了伯洛戈的体内,零星的几条光轨也变得粗壮,犹如生长的藤蔓,更为细小弯曲的弧线,从主干上向着四周延伸,从伯洛戈的双臂蔓延至了胸口,覆盖了大半的背部。

渐渐的、高亢的以太归于平静,四周躁动的仪器也沉默了下来,伯洛戈的呼吸平缓,拜莉知道,晋升仪式顺利地结束了,可伯洛戈还没有醒来。

“我有一个想法,”拜莉说,“我不清楚这会引发什么后果,但眼下这好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艾缪问,“什么办法?”

拜莉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她撩开了自己的衣服,从内衬里抽出一把手术刀。

这可不是由拜莉秘能构筑的手术刀,而是由升华炉芯出品、完全由精钢锻造,进行医疗工作时,它就是实用的医用器械,杀敌时,则是致命的尖刀。

“让时溯之轴重置这一切。”

拜莉读过伯洛戈的报告,对于他的恩赐早已了然。

只是有一件事拜莉不太确定,时溯之轴是朝着最优的状态回归,而现在伯洛戈刚刚结束了晋升仪式,炼金矩阵正处于需要塑造倾向的阶段,如果在此刻死亡,伯洛戈会怎么样呢?

“管它呢!试了再说!”

拜莉起手就要照着伯洛戈心脏来一刀,希望以此令伯洛戈的意识回归,可一只手拦住了她,冰冷的钢铁之手稳稳地抓住了手术刀。

“现在他就像一个睡的太死的孩子,需要有个人叫他起床,对吗?”

艾缪眼中的光环凝固,冷不丁地问道。

“算是吧”

“我或许可以叫他起床,如果这个手段还不行,再换你来。”

在艾缪讲述的同时,艾缪的身体已经开始归于虚无,只剩下了泛光的虚影。

拜莉有机会阻止艾缪的,但她没有这样做,只是轻轻地点头,随后艾缪义无反顾,伸手触碰伯洛戈。

共弦身能共享彼此的感觉,如果伯洛戈没有完全沉沦的话,艾缪理应有机会唤醒他。

以自己强烈的情感。

伯洛戈紧紧地抓住巨大的船锚,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出船锚上的纹路,翘起的锈迹,那冷彻的低温。

他正以高速穿梭于黑暗之中,黑暗里传来了阵阵呼啸的风声,紧接着是哗啦啦的大雨。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伯洛戈的身上其实他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干脆就将其视作了雨滴。

伯洛戈觉得自己在雨云里前行,被无数的“雨滴”拍打后,他窥见的隐约的光芒,下一刻光芒完全绽放,犹如爆炸的烟火,吞没了一切的光景。

当伯洛戈恢复视力时,他已经半跪在了灰白的旷野上,先前的暴雨与船锚都消失不见,空旷空虚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假设上来讲,此刻的伯洛戈只是“心”与“灵”的具现化,但他还是遵从了“身”的本能,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即便这不会令他舒服太多,至少紧绷的精神稍适放松了一下。

伯洛戈弓起身子,他感觉有东西在胃里翻滚,也可能是一路的坎坷令他的精神有些错乱,他呕吐了几声,什么东西也没有从喉咙里出来。

用力地敲打胸口,伯洛戈的呼吸吹起了大片大片灰白的尘土。

太痛苦了。

各种意义上都很痛苦。

伯洛戈开始安慰自己,这次晋升仪式之所以意外这么多,应该是和自己债务人灵魂残缺的原因有关,实在不行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帕尔默身上,这家伙的厄运传播到了自己身上。

伯洛戈自顾自地笑了笑,开玩笑而已,他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他只是觉得经历了这疯狂的种种,应该给自己讲点笑话舒缓一下。

“假如你要死了,你会说什么?”

这是伯洛戈和帕尔默的闲聊之一,面对伯洛戈的疑问,帕尔默想了想,回答道。

“一个冷笑话。”

“冷笑话?”

“是啊,令人恐惧不已的死亡就要降临了,可你却并不害怕,反而嘲笑着死亡多优雅、从容、浪漫啊。”

“如果你死前是吟唱某种诗句,我倒觉得从容且浪漫,可你讲冷笑话怎么有种神经质到死的感觉?”

帕尔默嘴硬的不行,“差不多,差不多,只是你们无法理解我的浪漫而已。”

天啊,伯洛戈一想到这些,就笑个不停,他短暂地忘记了眼下的遭遇,开始思考为什么帕尔默总是随口就能讲出这些奇怪、引人发笑的道理,然后他又在想,帕尔默这种人真的会有悲伤这种情绪吗?

伯洛戈觉得帕尔默也会悲伤,毕竟大家都是人,只是帕尔默悲伤的时候,他会躲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伯洛戈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短暂的休息后,他已经重新积蓄了力量,稳定了自己的精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怪诞的世界映入眼中。

这是一片灰白空旷的大地,有的只是冰冷的岩石与死去的尘土,生命在此地绝迹,而在伯洛戈的头顶,群山般的巨石漂浮在空中,它们彼此碰撞、碾压,破碎的石块间,游蛇般的雷霆掠过,带来末日的画卷。

伯洛戈怔住了,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恰恰相反,这是伯洛戈无比熟悉的土地。

死后的世界、虚无的世界。

伯洛戈拥有很多未曾与他人讲述过的秘密,例如“前世”与“汲取”,死后的世界也是伯洛戈的秘密之一。

其他人来到了所谓的死后世界都会慌张个不停,但伯洛戈反而轻松的不行,他就像一辆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汽车,在油箱烧干前遇到了加油站一样。

回到这里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家,只要在这里稍微等候一段时间,伯洛戈就能重归人世。

可这一次的死后世界有些不太对劲,当伯洛戈意识到这一点时,清脆的响指声在他身后响起。

那人打破了死寂,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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