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花园内,鸟语花香,秋叶飞落,光影交错,霞光万道。
衣香鬓影,交罗有致,景色宜人,美不胜收,鹅暖小道,凉亭回廊,宫廷内苑,处处透着金秋时节应有的芬芳,编织着属于秋季金黄色硕果累累的棉绸。
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团锦簇里,一抹月牙边衣裙的女子缓缓挪步向前来,那娉婷多姿的身段,仪态万方,袅袅娜娜,面容高雅似雪,柳眉弯弯,美而不妖,眸若盈盈流水,浮翠端丽,气息如兰,到底是担得“第一美人”的称号的。
“臣女沈诗语,见过太后娘娘。”她姿态优雅的跪了下去,声音干净泠然,像似一汪清泉。
“这是你作的诗?”太后挑起其中最富才名的一首来,略带喜意的眸子看向她,问道:“水陆草木之花?这仲夏已过,怎么想起荷花来?”
她低下洁白的额头,不卑不亢的答道:“臣女独爱莲,莲花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诗经》曾曰: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臣女觉得,此情此景,便只有荷花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眼中没有月花园?来此一遭想的还是荷花?那皇伯母请你来赏什么?赏你的诗吗?”尉迟鹭毫不客气的开口嘲讽,声音还特别故意的提高了一个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去,吓得身后的白芍白术二人,直接惊颤住了。
众人一时神色莫名,谁也不敢开口触这位小郡主的眉头,更不敢出声反驳什么。
“建平?”尉迟箐小声的开口提醒,“不可无礼。”
沈诗语倒不见任何的生气,甚至面上无一丝的波澜,淡淡的开口道:“臣女所说,并不是郡主所言的那样,臣女参此盛宴,自然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自此才得以窥见月花园内的上百种名花,增加诗语的阅历与见识,不再是纸上谈兵。至于臣女所作的《莲花》,乃是臣女心中所爱,并无他意。”
皇后娘娘笑着化解场中的火药味道:“沈家小姐作的《莲花》甚好,让本宫听了都对沈小姐心中的莲花心生向往。母后,您觉得此次百花诗比中,谁是头筹?”
太后看了一眼自家的孙女后,视线才转了过来,笑道:“皇后觉得呢?”
“儿媳觉得这沈家小姐便是头筹。”
“是吗?哀家也是这样觉得,正好哀家上次才得了莲花的玉簪子,就赏给沈家小姐吧。”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她跪地行了一礼。
“起来吧。”
“谢太后!”
尉迟嘉看向尉迟鹭的目光透着得意,恭维道:“还是皇祖母您眼光好,嘉儿也觉得沈小姐题的诗好!莲花,更好!”
她刻意咬了那两个“好”字,就是让尉迟鹭知道,她尉迟鹭不喜欢的东西,她尉迟嘉,喜欢极了。
尉迟鹭极为厌恶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向尊位上的人道:“竟然皇祖母与皇伯母在这儿赏花品诗,建平就和五皇姐先离开了。”
反正她不喜欢这里,更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分。
太后点点头,嗓音温和的交代道:“晚间来寿康宫用膳。”
“是,建平记住了。”尉迟鹭拉上尉迟箐离开。
尉迟箐转身慌乱的行了一礼,“箐儿告退!”
“去吧。”太后的目光看向众人,吩咐道:“将桌案都撤了,别挡住各府的小姐赏花。”
“是——”站在一旁候着的太监们迅速将桌案抬开,露出中间偌大的宽地来。
皇后扶着太后站起身,带着众人赏起了百花,逛起了月花园。
这时,几位皇子也走了过来,抱拳行礼道:“见过母后,皇祖母——”
“见过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原儿、鸣儿回来了?在西铁营待的怎么样?”太后关心的问道,随即目光环视一圈,落在了最侧面,诧异道:“这是……韩小将军?”
尉迟原勾起笑意介绍道:“是,皇祖母猜的不错,他是韩小将军——韩纪。”
一旁深棕色将士服的韩纪抱拳单膝下跪,眉目星朗,鼻梁高挺,肌肤瓷白,英气沉稳,睿智果决的模样,自带文雅的风度,声音醇厚干净道:“微臣韩纪,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快起来。”
尉迟鸣出言讲解道:“孙儿和二皇兄在西铁营待的很好,除了每日训练外,便是训练,再无旁的乐子了。”
太后笑骂道:“你便只知道乐子了,还知道其它吗?”
“孙儿怎么不知道了?”
“你啊,应该多学学韩小将军,自小便跟着骠骑大将军上战场杀敌,如今才弱冠的年岁,就已经当上将军了。”
皇后也跟着点头道:“母后说的极是,鸣儿,你要好好训练,好在你父皇面前效力才是!”
尉迟鸣无奈的开口道:“有二皇兄在,儿臣自是可以轻松些,如今韩纪又回来了,那儿臣自然是可以想着乐子了。”
“胡说八道什么?”太后抬眸瞪向他,脸色都沉了下来,道:“你是皇子,是诸位朝臣之子的表率,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想法,那我凤鸢国不亡国了?”
“孙儿不敢了……”
“连建平那丫头都比不得。”太后丢下这一句后,就带着人负气离开,留下满庭院的人,大气不敢出。
“你啊?!”皇后横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追着太后离开的方向而去,只留了一句,“原儿替我主持着。”
尉迟原低下身子应声道:“是,母后宽心,有儿臣在,定会让他们玩的自在。”
见长辈们都走了,尉迟鸣可算是舒心了,大手一挥,扬声道:“诸位小姐不要拘束,想怎么赏花便怎么赏花啊!来人,再去送些糕点茶水来,别让各府的小姐饿着渴着!”
“是——”一瞬之间,所有的宫婢太监们都忙碌了起来。
众位小姐也随之放开,嬉戏玩闹,谈笑风生,没有太后、皇后、郡主、公主在,都敢正大光明的观望皇子了。
尉迟原看向一旁时刻板着脸的人宽慰道:“现在皇祖母和母后不在,轻绪,你也不必端着了。”
韩纪摇了摇头,乌木般的黑色瞳眸里,倒影出百花的奇异形状,樱花般的浅淡唇色,透出点点的寡淡无味来,说道:“微臣过来便是为了见见郡主,竟然郡主不在,微臣改日再来。”
“别,建平表妹不喜这样的场合,定然就在芙源殿呢,等下了盛宴后,我带你过去便是。”
“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轻绪与我还客气什么?来,坐下来,喝口茶,你跑了一路了,也累了。”
尉迟鸣也抬步走了过来,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倒上一杯茶水道:“是啊,你马不停蹄的从关外回来,见了父皇之后,到现在还未歇息过呢!”
“正是,快坐下吧。”尉迟原拉着他坐了下来,三人围成一桌,喝起了茶,高谈阔论了起来。
“听说骠骑大将军击退鞑喇蛮夷,扬我凤鸢国威名?”
“那只是一时罢了,微臣认为,鞑喇定会卷土重来,届时,怕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尉迟原举起茶杯,点头应声道:“轻绪说的有理,事事皆说不定,我等以茶代酒,敬谢轻绪此等在场杀敌的英勇将士们!”
尉迟鸣也端起了手中的白净瓷杯,朗声道:“干!”
韩纪微微碰杯,“微臣替他们感谢二皇子、三皇子,干!”
相隔不远处
沈诗语的视线轻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婢,趁着周围人的不注意,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