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下坠的身子忽然被人牢牢的抓住。
盛稷倏忽睁开眼帘,惊愕的看向上方。
尉迟鹭倒挂在一旁的树上,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身子,怒声:“罪奴,你生来便是克本郡主的!”
“郡主?!”他大喜,唇角不由自己的裂开笑意,“奴以为你死了。”
“闭嘴!”她一张玉面充血的厉害,“你才死了!”
“郡主……”
她刺红着桃花眸,拽着他的身子整个人都快要坠了下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盛稷,你我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
他应声,甚至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她被他给拽下来,“郡主请说,奴一定做到。”
“很好。”她勾起红唇一笑,冷冷吩咐着:“我甩你过去,你再抓着我,能不能抓住那棵树,盛稷,就看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甩向下面的树枝上,“抓住!!”
他迅速跳了过去,还未待站好身子,便急急忙忙的去捞她那要掉落的小身子,“郡主?!”
“嘭!”两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磕在了身后的树桩之上,震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抽动扭曲。
“嘶—啊——”尉迟鹭疼的低呼出声,整个娇软艳丽的小脸都随之皱巴在一起,连带着坠崖时全身被撞的伤口,都再次疼痛了一番。
“郡主?你哪里受伤了?”盛稷吓得不轻,忙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混账!”她抬手便打上他的脸,不疼,因为一点儿的力气都没有,像猫抓的一般,怒声:“不许碰本郡主!”
他收回了手,规规矩矩的站好,见她面色不虞,又赶快的从怀里掏出几瓶药丸来,道:“郡主,奴这里有护心丸、丸凝散、止血丸,还有金疮药,您先用上一些吧?”
“不用,你先想法子离开这里再说吧!”
“奴下来时,韩小将军正在带人下崖,想必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能脱困了。”
“本郡主哪等得几个时辰?!”她怒声,一脸戾气的看向他,烦躁更甚。
从上至下,她受的伤大大小小,实在是太多了。又是从崖上跳下来,撞到了树枝,差点整个人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缓了一会,有点力气后,就看到这罪奴坠崖,从一百多米左右的距离,深深的挪到了她这边。
她恨不得开口大骂这个脑子不好使的罪奴,谁家侍卫救人像他这般莽撞行事?!
不仅人没有救到,还被野蛇给咬了?最后身子撑不住,要掉下去还是她这个主子伸出手去救他?!
她到底养他有何用?!怎么没有一丝梦里那般杀伐果决,阴翳聪慧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烦,以至于尉迟鹭看他现在没有一个好脸色,句句挖苦道:“本郡主今日若是命丧于此,一定是你害的!你这个该死的罪奴!”
“郡主息怒……”他无措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拿着几瓶上等的药丸,脸色虚弱苍白的站着,还要强撑着精神被她训斥。
“废物!”尉迟鹭低声咒骂他,最不喜他这副病弱要死的样子。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抢过他手中的药瓶,打开护心丸,给他吃了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
又抢过黄色的那瓶金疮药,收在自己身上,其他的全让他给收了起来。
“这里野蛇居多,大多盘踞在这崖间,本郡主防了有一柱香时间,你倒好,一来就碰上了。”
盛稷低垂着燕眸,苦笑一声,“大抵是奴命不好。”
“你好不好本郡主不知道,但是本郡主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郡主知道是谁害你坠崖的吗?”
“如何不知?”她眼神一瞬冰冷,红唇勾起,“尉迟嘉,本郡主上去了,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谁?!”盛稷诧异万分,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解,“六公主?她为何……”
“你竟不信?”尉迟鹭讥讽的瞥向她,阴寒:“看看,她表面功夫做的是有多足?”
闻言,他连忙拱手行礼,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奴不是不信郡主,奴只是不敢相信,六公主待人和善,奴想不到她会刺杀郡主您,更何况你们……”
更何况你们还是沾亲带故的皇族,同为尉迟家的后代。
这可是,手足相残啊!
她冷笑:“生在皇家,你还信手足之情不成?就算本郡主把她当皇姐,她可不把我当成表妹,只是敌人罢了!”
“那陛下若是知道了……”
“皇伯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越发森寒嘲讽,“指不定,巴不得我死了呢!”
“郡主这是何言?陛下怎么会——”
“你怎么话这么多?!”她冷漠的打断他,随即睥睨着他道:“当务之急是将你身上的蛇毒解了,护心丸只能护一时,可不能护一世。”
“郡、郡主所言极是。”他忙低头应声,再不敢多言乱语,惹得她生厌不喜。
她道:“刚刚袭击你的是叶青蛇,所中乃是火毒型蛇伤,具有血循毒。必须尽快凉血清血,散热解毒,否则三个时辰内,你还会蛇毒复发,后果难料。”
“但凭郡主吩咐,奴全听郡主的。”他低首行礼,一副听之任之的谦卑姿态。
“好,既如此,你去找个崖洞,我们离开这里,去寻解毒的药草,顺便等着韩纪过来。”
“奴明白。”
……
“如何了?你那边可有?”姜赫着急的问向东面过来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许和政。
许和政摇了摇头,“没有,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并无郡主的身影。”
锦衣卫指挥同知俞康顺带人从西面过来,失望道:“我这边也没有。”
姜赫颓废至极,“那郡主呢……”
锦衣卫镇抚使霍英蓄带人从南门跑了过来,大喊道:“诸位,韩小将军这边好像有动静。将军让下属过来喊你们一同下去,寻找建平郡主的身影。”
“真的?!”姜赫首先带人冲了过去,抓着他的手就问道:“郡主在南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目前尚不确定是否是郡主,但是盛侍卫传了响箭来,想必是有郡主的消息了。”
“那就好,那我们快去。”
“好,快走。”
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南崖处,崖上,崖峰,崖底,甚至诸多角落,都被里里外外掀了个底朝天。
声势浩大,人员密集,带动整个武夷山都跟着随之动荡,万兽奔徙,鸟雀纷飞,雄鹰展翅,瀑布高下而三千尺,狼群让路躲藏,再不敢出来。
金乌落幕,黑夜更替,风意潇寒刺骨,月线皎洁清晰。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到了晚上。
人人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火,一把驱散阴凉赶退猛兽的焰火,也是照亮前路指引前行方向的明火。
崖洞内,篝火宛宛,若明若熄,风意袭来,星火随着一簇一颤,似星明的灯火,包罗万象。
盛稷站在狭小的洞口面前,像个坚硬的石头般堵着,严防死守,连晚风都透不进去。
只是那孱弱病态的面庞拂上丝丝缕缕的红晕,似火星折射应闪,又似红霞羞意之态,不明真假。
不过那蜷曲而下的指节,捏起又松开,松开又再蜷起,反反复复,说不紧张那定是假的。
长长的眼睫下,垂起的明暗黑影,翕动不停,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的感官尤其明显。
那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声,药膏擦过肌肤留下的点点抽吸声,分外可明,以至于他现在喉头发紧,呼吸急促难辨。
尉迟鹭褪下衣角,将伤的最重的手腕腿节处,都抹了金疮药,因为看不见后背,所以只能大肆倾倒药粉,随意的涂抹了事。
因而那动作越发大了起来,凝白肌肤相滑而过的声音落在耳边,也越发清晰明了。
她却还要小心的提防着那罪奴的身影,唯恐他以下犯上,窥去了什么。
直至她艰难的擦完药,重新穿戴好衣裙,才冷声道:“好了。”
盛稷这也才艰难的转过身子,不敢看她,快步走到一堆柴火前坐了下来,无声的烤着火,放空自己的意识,什么都不去想。
她抬步走了过来,一双桃花眸冷冷的眯起,压迫着他道:“出去该怎么说,应该不用本郡主教你吧?”
他慌乱的低头应声,“是,奴不敢妄言。”
“敢多说一个字,本郡主要了你的命!”
“是,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