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禾殿内
碧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道:“那、那盛家的余孽跟着姜侍卫从北寒门离开,此、此刻,怕是早已出宫了。”
“废物!该死的废物!”尉迟嘉疯了一般,抬脚就狠踹了上去,嘶吼道:“若不是你,本公主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还惹了穆兼章那个阉人!?”
“公、公主息怒,奴婢……”碧桃哭着摇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
“现在宫内所有人都在看本公主的笑话,你是不是很开心?”
“不、不是的公主……”
尉迟嘉神色阴狠的看向她,怒声:“本公主告诉你,尉迟鹭若是不死,死的就是你!”
“公主?!”她惊颤的抬眸看向她,跪在地面上,裙角还染上浓浓的灰尘。
那是尉迟嘉刚刚踹她时所留下的痕迹,此刻,她的侧腰处,还有深深的疼痛感,遍及全身,但都远不及这句话来的要骇然。
“公主,您……您不能丢下奴婢啊……奴婢一直忠心耿耿……从未背弃公主您啊……”
“所以,你要想法子给本公主除了她,解了本公主的心头大患才是。”
“公、公主想奴婢怎么做?”
尉迟嘉低下身子,视线紧紧的对上她道:“本公主要你,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
一大早
宫内诸人就听说了昨儿个午夜发生的事,各个缩着脑袋做事,不敢多说一句,以免惹得贵人不喜。
芙源殿内,早膳是尉迟箐陪着尉迟鹭一起吃的。
她今儿一早就收到消息了,特意赶了过来,就是问她昨晚的事。
“你殿里,可真窝藏着什么盛家的余孽不成?”
尉迟鹭埋在窑变色的小绿釉碗里,轻轻的撇了撇嘴,眉目不高兴极了,自然也不愿意去回她这话。
尉迟箐眉头一皱,伸手去扯她的小碗,道:“建平,你先回答皇姐的话。”
“皇姐!”她烦躁的放下小碗,抬起小脸来看她道:“你也不相信建平吗?”
“不是皇姐不相信你,而是嘉儿不可能空穴来风。”
“那你大可以在建平这儿搜查,看有没有盛家的余孽啊?”
“你这是……”尉迟箐有些被气到了,“非要与父皇对着来吗?”
“建平何时与皇伯伯对着来了?”她又埋下小脸去,将洁白的小脸藏在小碗中,好像这样就没有什么人去逼问她一样。
尉迟箐当即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落声道:“你还不是与父皇对着干?父皇要杀盛稷,你救了他!现在父皇又要杀所有盛家与陆家的余孽,你又要去救他们!你说,你这不是与父皇对着干又是什么?!”
“皇姐这话说的好生不对,陆家关建平何干?!”
她气笑了,上手戳着她的小脑袋道:“对,陆家与你无关,但是盛家的人,你都要救了是吧?”…
“皇姐……”尉迟鹭的声音软了下来,转头看她道:“盛家有造反之心的乃是盛宏!如今盛宏已死,放了盛家其他人,还彰显了皇家的大度!这难道不好吗?”
“不好!”她非常重声的反驳她的话,表示自己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各方不平,前有盛家陆家造反,后有各路诸王动荡,但凡要是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危如累卵啊。”
“建平知道,所以建平已经在敦促自己谨言慎行了。”
“你这样放跑盛家的余孽也是谨言慎行?!”
“怎么又说这个?”她又不开心的转过脸去,继续扒拉着自己面前的小碗。
“建平!”尉迟箐抬脚在她身旁落座,扯着她的小身子面对着自己,严肃的看她道:“你知道皇姐方才是从哪里过来的吗?”
这是何意?
尉迟鹭有些不明白,抬头看向她,出声问道:“哪里?”
“寿康宫。”
“寿康宫?”她一下坐直了身子,紧张道:“皇祖母那儿?皇祖母怎么了?”
尉迟箐哼哼道:“还知道关心皇祖母啊?皇姐以为你都快要把皇祖母给忘记了。”
“建平怎么敢啊?皇姐竟会取笑建平。”尉迟鹭上手拉着她的裙摆,晃了一下,急声道:“快说,皇祖母怎么了?”
“皇祖母病了……”尉迟箐缓缓的垂下了小脸,温婉娇俏的面容有些说不出的担忧,“病的卧床不起,自打太子皇兄离世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说什么也提不起笑意来。”
“那建平要去看皇祖母。”她一时有些急忙的站起身,话说间便要往寿康宫去。
“建平!”尉迟箐忽而伸手扯住了她,眸子微红,“皇姐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如此莽撞行事的!”
“那皇姐是为何啊?”
“母后为我议亲了。”
“皇姐说什么?!”尉迟鹭身子浑然一僵,俯低下来看她的视线有些颤抖,“怎么会……怎么会呢……这还没有一年呢……”
明明应该是一年半啊!不对,不是的,这个时间不对,没有这么快,没有这么快的。
她摇头,她颤抖着摇头,“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建平!”尉迟箐抓着她的手臂不放开,发着抖道:“皇姐说个大不敬的话,若是…若是皇祖母的身子有什么不测,而皇姐又嫁去宫外了,你可怎么办啊?……你要皇姐怎么办啊?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皇姐……”尉迟鹭眼眶酸涩而红,泪珠在桃花眸里打着转,要掉不掉,分外可怜。
明明这时间轴应该在一年半之后的,她都已经算好了,那时候,就算韩纪不是大将军,盛稷也可以爬到首辅大人的位置。
如今,如今都变了,全部都变了。皇祖母身子已然开始不好了,然后是外祖父,再然后是不是就是皇姐了?…
不,现在就是皇姐了?
不,不对,统统都不对,不应该这样发展的,她一切都没有准备好,不可以。
“建平”尉迟箐见她这副慌乱无措的样子,哭着将她拥进怀里,心疼的厉害,“皇姐…皇姐这一生只希望你过的平安顺遂,皇姐……皇姐生怕你再出什么事啊!”
“若是……若是刺客的事再发生一遍,皇祖母……皇祖母怕是承受不来,皇姐也会夜不能寐的啊!”
“你要、要好好的才是,要好好的约束自己才是啊!你不能如此……如此只顾眼前啊!”
“那盛稷是有什么好,需要你堵上你的以后吗?”
“这皇宫里,至始至终,最大的还是父皇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是的皇姐……”她有些颤抖的摇着头,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与未知预料的忧愁。
“你答应皇姐,与那盛稷断了吧,好不好?你欢喜什么样的男子,皇姐都去给你找来成不成?”
“不、不要皇姐……不是的……”
“那盛稷到底是有什么好啊?他除了能给你带来麻烦还有什么啊?!”尉迟箐哭的不能自已,声声向她控诉着,心疼的难受,“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听皇姐一句劝呢?”
“皇姐,这不关盛稷的事。”尉迟鹭伸手抓住她,红着眼睛向她解释道:“建、建平答应你,会好好听话,好好遵守宫规,不给皇家添乱,你别走好不好?你不应该这个时候议亲的,不对,这根本就不对的!”
“那你要皇姐何时议亲啊?”她一边落着泪看她,一边轻抚向她的脸庞笑着,“建平,皇姐已经及笄两年了,皇姐该议亲了。”
“可是这时间线根本就不对啊皇姐!”尉迟鹭不知为何,心里防线坍塌,哭的梨花带泪,泪眼婆娑的,像个可怜兮兮的水娃娃,水做的一般。
尉迟箐倒是破涕而笑,“你这是怎么了?不希望皇姐出嫁吗?”
“不希望!建平想皇姐一直留在宫中!”
“一直留在宫中啊?”她喃喃自语,随即轻轻摇头,“那怕是不行了啊,还有几日的时间,向北王的军队就要进宫了……”
“什么?”尉迟鹭怔怔的抬眸看向她,身子仿若受了重锤一般,不会动了。
尉迟箐弯起唇瓣,藏起眼眸中的暗色道:“建平,父皇要重用向北王,而我,是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