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外七侠镇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从北向南横贯全镇,直抵京城。
有妖气医馆就坐落在这条长街上。
青梅渐黄时节,大一阵小一阵的长脚雨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
王开惬意的坐在医馆门内逗猫听雨。
他竹竿上挂了一根小鱼干,在两只猫头上摇来晃去破坏它们的友情,期望看到一场黑白大战。
下雨无聊,看猫打架也挺好。
黑猫忽然猛地跳起来,趁王开一个不小心叼走了小鱼干。它刚落地,旁边白猫迅如闪电地抢走,倏忽间钻进雨脚如麻的的细雨中到了对面同福客栈屋檐下。
王开乐不可支,“去,快去抢回来!我看好你。”
黑猫瞥他一眼,也穿过细雨到了对街客栈。
等王开见到两只猫在客栈屋檐下行那苟且之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年轻了,他隔着雨帘抱拳向黑猫致敬,“大哥,是我肤浅了。”
不过,看猫这样打架也挺——
变态的。
王开把目光移开,正好见到街对面站了一个人。
他穿蓑衣戴斗笠,斗笠压得很低,斗笠藏起来的双眸在悄悄地观察医馆,见王开看他后忙转过了身子。
王开也收回目光,心想又一个怪病人。
当下是大观朝宣和三年,王开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年了。
这个世界和地球不一样。
这个世界神狐纵横,鬼魅横行,人妖难分,这是一个聊斋世界。
门前的怪病人就是妖怪。
每到下雨时,这些怪病人就会出现在医馆向师父求医问药。王开的师父陆白来者不拒,而这也是医馆名为有妖气的原因。
不过,王开的师父在几天前去世了,他唯一的弟子王开成了这医馆的郎中。
“你还有一次签到机会哦。”
一个软萌的声音在王开耳畔响起来。
王开懒洋洋的,“签了吧。”
他对这签到已经不奇怪了,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签到系统就出现了。
“签到医馆,奖励剑法狂风三连斩。”
接着,王开眼前光芒一闪,然后他的右手就感觉有点儿不同了,一种久违的单身久了的感觉。
“嗯?”
王开一脸意外。
这些年他签到了不少好东西,但不是吃得就是用的,签到最好的是一处产业。
这签到剑法还是头一次。
真稀罕。
他想要试一试,刚站起来,门口出现一个人打着油纸伞往医馆挪。
王开精神一振,有生意上门了!
“哎呦!我的个娘咧,疼死我了。”来人扶着腰痛苦着呻吟着。
本来很高兴的王开立刻坐下了。
来人他认识,镇上的邢捕头。
邢捕头是医馆的老熟人,熟到了邢捕头赊欠了医馆二十多两银子大半年,他厚着脸皮还能进到医馆治病的交情。
王开觉得他在邢捕头身上开不了张。
“看你那样,亏你师父下葬的时候我忙前忙后。”邢捕头扶着腰一步一步挪进医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心寒。”
王开不为所动,“你不付账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今儿我身上有钱。”
邢捕头挪到桌子前转身趴下,让王开快给他看看腰,“疼死我了。”
王开让邢捕头自己把衣服褪下来,“怎么回事,昨儿去青楼查案了?”
“说什么呢!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这一身衣服。我这什么衣服?缁衣,我穿这衣服会去那种地方?”邢捕头抖了抖身上的差服。
王开懂了,“所以你都不穿衣服去。”
“啊对。”
邢捕头点头,接着反应过来,“对什么对,正经一点,我这是因公负伤。”
他今儿早上接到相国寺看菜园的老和尚报案,说镇上泼皮破落户趁雨去他们菜园里偷菜,“我去追他们的时候,一不留神进了柳妖地盘,那柳妖也太狠了,啪的一声,一柳枝就打我屁股上了,要不是我躲得快,你今儿就得去吃席。”邢捕头一脸郁闷。
王开一阵无语。
他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你伤的是屁股,你捂个屁咧的腰啊。”
邢捕头尴尬的笑起来,“我公门的人得注意形象,捂着屁股算怎么回事。”
他脱起了裤子。
王开嫌弃的站远了,心想得招一个小厮打下手了。
以前这种贴膏药的脏活都是他干的,现在师父去了,他成了医馆的话事人,也该轮到他犯懒了。
裤子解下。
王开见邢捕头的屁股上有一道很深的鞭痕,“嗬!这柳妖下手是挺狠。”
“你可说说。”
邢捕头气不打一处来。
接着他眼珠子转了转,把主意打到了王开身上,“老王,要不改天你去跟这妖怪商量商量?我好歹吃公家饭的,让她别打我,就是打我,能不能不打我屁股?打我屁股这不是打朝廷的脸吗?他要打可以打我的脸,我去娄知县面前禀报的时候还能留个因公负伤的好印象。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把屁股让知县看?”
他倒是不介意让知县看,就怕知县嫌弃他。
至于为什么求王开,只因王开和那柳妖熟。
这柳妖就在镇外不远处。
镇子上不少百姓过挨它的鞭打,挨打后就来医馆找王开的师父救治。
王开的师父觉得这伤好治,就交给了王开。
王开为了找出治疗柳条鞭打伤最好的药,曾多次去柳树下挨打,然后回去试药,等伤好后再去挨打,再回去试药。久而久之,柳妖打王开打出感情来了,亲口告诉王开一味治柳枝鞭打伤最好的药草。从此以后,论治柳妖鞭伤,王开最在行,他师父都不及。
这也是邢捕头来找王开的原因。
当然,邢捕头现在想找王开的师父也有点儿难。
“成,我改天找她商量商量,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她把那一味药草告诉我,也是为了打我的时候尽兴。她脑子不好使,但记仇。”王开吐槽他和柳妖打出来的友谊。
他取了一贴狗皮膏药,手迅速的往邢捕头屁股上啪的一拍,“成了。欠的钱你早点还我,为了给老爷子弄一口好棺材来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我现在兜比脸干净。”
邢捕头知道他缺钱,
他这次直接付了钱,还答应等有了钱先还他这边儿的,然后再还欠同福客栈的钱,“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王开盯着他,“你姥姥,同福客栈也有我的份儿。”
同福客栈在医馆对面,原名尚儒客栈。
王开来到这儿的头一次签到就签到了尚儒客栈的地契。
现实中是尚儒客栈的穷酸秀才为了葬父把客栈地契抵押给他了。
后来尚儒客栈被一个俏寡妇买走改成了同福客栈,王开因为地契在手,勉强当了个二掌柜,只管分钱。
不错,这同福客栈就是那个同福客栈,
王开不知道这同福客栈怎么也到了大观朝,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大观朝。
“哈哈,哈哈。”
邢捕头的尬笑起来。
他错开话题,借王开一把伞,叮嘱王开把柳妖的事儿记在心上后逃也似的要离开,刚走到门口,一个人一脸惊骇的跑进来,慌忙中一手把挡路的邢捕头推到门框上。
砰!
“嚯!”
王开倒吸一口冷气,替邢捕头右侧的腰觉得疼。
这一撞下去,邢捕头恐怕还得折回来让他贴一副狗皮膏药,王开心说这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
邢捕头腰疼使不上力,整个人歪到在门框上,“我得个亲娘咧!谁呀不看路!”
来人顾不上理会他,进了医馆大喊救命,“陆郎中,救命啊陆郎中,快救救我七舅姥爷,他疯了,他要吃了我。”
话音刚落,一个状若疯狗的老头扑进来,刚站起来的邢捕头又被他撞了一个跟斗,这次换邢捕头另一侧的腰撞门框上了。
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王开也不知道是他的门框久未打扫,还是邢捕头跌的太狠了。
王开只知道,这下子得用两贴狗皮膏药了,是不是得给邢捕头打个折啊,权当做他当郎中以来的开业大酬宾了。
“哎呦!”
邢捕头觉得他的腰要废了,痛的死去活来。
这老头更不理会邢捕头。
他翻着眼白龇着牙,嗓子里发着“吼吼”疯狗般的浊音朝王开身边的小矮个儿扑过来。
小矮个儿一低头钻到了了桌子下面,留下王开直面这老头。
“日,这中邪了吧。”
王开看出了这老头的不对劲儿,转身要逃,奈何个子太高,身后就是桌子。
砰!
他狠狠地撞上了桌角,胯下一疼,差点进宫当了太监。
“我靠!”
王开痛的趴在桌子上,身子蜷缩成了虾米。
王开后悔了。
他不应该看邢捕头倒霉的,若不看邢捕头的话,他早躲开了。
就在他后悔时,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抓住他脖子,紧紧地锁住把他提了起来,指甲都进肉里了。
王开手紧紧抓着桌子拼死挣扎着,就在他将要抓不住的那一刻,他的右手忽然摸到了桌子上逗猫时用的竹枝。
呼!
一股安全感刹那间涌出。
不等王开明白这安全感来自何处,手中的竹条本能向脑后刺出。
啪!
啪!啪!
连续三下。
一下点在老头额头,一下打在胳膊肘,一下打在老头胯下。
“嗷呜!”
老头儿顷刻间松了手,狗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旋即又捂着胯下蹲下去。
王开趁机逃开,惊讶地看着他右手。
这是他的右手?
也太稳准狠快了。
这狂风三连斩他毫不迟疑地就用了出来,快到他都不知道怎么用出来的。
砰!
就在王开发呆时,桌子下面的小矮个儿从桌子后面钻出,抓住桌子上的茶壶一茶壶拍在老头的后脑勺。
“呃——”
老头痛苦的表情凝滞,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王开在茶壶炸裂时抖了一下,回头看着动手的小矮个儿。
小矮个儿朝他憨厚地笑了笑,“我这是让他安静下来,别把郎中给伤了。”
王开向他竖起大拇指。
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