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伴随着马铃声声,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堡门,顺着堡里的道路来到堡中大宅门前停下。
赶车的家丁放好马凳,车帘子掀开,魏老爹当先跳下车来,也没踩马凳,只是后面下车的魏吴氏才需要那个东西。
魏广德在听到门外铃铛响后就知道爹娘回来了,这么晚了,父母还没回家,他和他大哥都还是很担心的,所以都是支着耳朵在那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外面的响动,两个人立马都站了起来,魏广德跟着魏文才身后就往外走,刚走到前院就看见脸色不佳的老两口进了前院、
“爹,娘。”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喊道,随后就跟着爹娘回到了后院。
看到他们脸色不好看的样子,魏广德就猜测,今天这趟肯定不顺。
虽然已经确定要卖地,至少还能拿到点银子,但毕竟那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做的事儿,要是去大舅那里,能够想到办法的话,地肯定是不卖的。
回到屋子里,魏母收拾了下情绪,就让李婶开饭。
不过很显然,魏老爹和魏母都心情不好,完全没有食欲,这样的用餐氛围也让魏广德和魏文才都有点无心吃饭。
一家四口人很快的吃过晚饭,让人收拾后就回到里屋,也没叫人伺候,还是魏广德看情况不对,赶紧泡好茶端去。
魏勐看着魏广德端茶来,正好这会儿也有点口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这才又看了看两个儿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爹,是不是不顺利?不行就算了,卖了吧,好歹还能有千把两银子到手。”
魏文才这会儿开口劝慰道,在他看来,大舅那边肯定是没戏,所以父母才这样。
“现在的麻烦比你们想的还要糟。”
魏老爹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
魏文才立马惊叫道,难道银子也没了?这是他在听到魏老爹开口后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魏老爹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坐那里叹气,而魏母也是神色黯然,显然真的还有更不好的消息。
魏广德坐在一边,心里也是直突突,想不通父亲嘴里说的更麻烦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好半天,魏老爹才开口说道:“现在想来,次的事儿,我还是办差了。”
说完这话,魏老爹又是摇摇头,没有继续开口。
“次?次什么事儿啊?爹,你到是说啊。”
魏文才在一边就有点坐不住了,被自家老爹这么吊着。
“次召集人马的事儿。”
这个时候,魏母开口回答了儿子的问题。
魏广德听到这里,也是莫名其妙,次的事儿怎么做差了?
次出兵不是挺好的吗?
老爹带的兵马是最大的,满员状态出的兵,还拿到最多的银子,难道还有错了?
“特么的,老子还真是想不通,想我这样带兵,还有错了。”
到这个时候,一向好脾气的魏老爹似乎也有点发作的架势,嘴里骂道。
到了这个时候,魏老爹骂也骂了,但是也开始讲述起今天在大舅哥那里听到的消息,一切都还是那次征召兵马惹的祸。
魏老爹一直按照祖传下来的训条,做官嘛,贪肯定是要贪的,但是还是给百户所里的军户留了一线,并没有把事儿做绝了,所以到现在,崩山百户所还维持着开朝时候的规模,虽然军队的战斗力有所下降,但是起码还能拉出一支队伍来。
现在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国朝承平已久,卫所制早已崩坏,
现在的卫所军官无一不是把卫所的资源全部私占了,而且疯狂的压榨下面的军户,这也导致了军户的逃亡,最后的结果就是卫所兵力不足。
可是这次紧急招兵,崩山百户所成了唯一满员的卫所,在当时确实风光了,可是也让面的人看到了捞钱的机会。
以前崩山百户所的屯田已经按照惯例,被封私分掉大半田地。
但是现在一看,好嘛,魏老爹手里还能养活这么多人,那只能说明他手的田地太多了。
按照魏广德大舅的意思,卫所里又开始有人打算重新分配田地。
这次的重新分配,肯定还要在过去的基础,进一步瓜分各卫所剩余不多的土地,谓之为资源集合,好有钱财从南京兵部拿到更多的火器换装。
现在就是,魏老爹费尽心思维持着的百户所,反而成了一宗罪,惹得面的官员再次瓜分下属的利益。
“卫所那里已经定下来了吗?”
魏文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操蛋的事儿?
而魏广德这会儿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由此,他也开始重新审视他所来到的这个年代了,真的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卫所的屯田已经被面瓜分过一次了,现在还要继续瓜分,完全就没人想到,这次是运气好,九江卫没有被拉到战场,真刀真枪和鞑子干一架,可要是下次呢?
难道运气还会一直陪伴着他们?
到时候,到了战场,各个百户所都是缺额严重的状态,还打个屁的仗,大家集体掉脑袋就真的好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也不是这么一个作死的法子啊。
“还能怎么定,基本就是板钉钉的事儿了,就是看面的几位大人怎么瓜分这次的利益了。”
魏老爹叹气道:“这也是你大舅从老丈人那里知道的,损失是肯定的了,就看到底有多大。
毕竟那位,在卫所里权利也有限,只能有限的保住一些东西。”
说道这里,魏老爹看了看魏文才,“文才啊,昨天那事儿我也和你大舅说了,他的意思,既然人家敢来要地,那肯定是有把握的,只是不想闹出来,所以为今之计还是只有拿银子了事。”
“那块地没了,现在的屯田又要被分走一些,那今年这百户所,怕是要饿死人了。”
魏文才这会儿迟疑着说道。
“今年也许还能挺过去,毕竟才拿到二两银子,省着点还是能混半年,只是明年就麻烦了。”
魏老爹无精打采的说道。
“那山的人怎么办?”
魏文才忽然就想起来,既然那块地要卖了,那块地的农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