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来是去做个丫头,那能值几个钱。”
胡干娘正要说话,孙氏递上了茶水,胡干娘瞧那茶水没个成色,虽接过了,也没喝,只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二两银子,以后若活做的好,每个月还有月钱。”
“什么?”鲁氏脸上复又露出惊喜之色,“花二两银子买一个小毛丫头,以后还有月钱领,胡干娘,你莫不是哄人的吧?”
胡干娘放下杯子,有些不高兴道:“你当我闲的没事做,老远跑这一趟,就为哄人。”
说着,站起身来,掸掸发皱的衣衫,睨了她一眼道,“若不是阿鼠几次三番的求我,我还不稀罕跑这一趟呢,你若不肯,我自去别家寻。”
“大妹子莫生气嘛。”鲁氏讨好的拉住了胡干娘,“我不过是一问,也值得动怒,快坐下好好说话。”
孙氏连忙跟着劝道:“是啊,干娘,我娘就是个直爽人,干娘你也是个直爽人,有什么话坐下说开了就好了。”
胡干娘脸色稍霁,重新落坐,鲁氏急着问道:“那二两银子可是现银?”
“自然是现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鲁氏正嫌赔钱货碍眼,不想能卖出二两银子,顿时笑眯了两眼,眼角皱纹堆的都能夹死蚊子:“一切都由大妹子做主。”
“哪能我做主呢。”胡干娘皮笑肉不笑道,“做主的该是叶丫头的爹娘,你就不问问你儿子媳妇肯不肯,刘家可是大户人家,干不出那等强买强卖之事。”
“他们敢!”鲁氏胸有成竹的拍拍胸口,“我说一,他们不敢说二,大妹子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点头,老大和他媳妇没有不同意的。”
“那行,等我回去回禀了刘员外再过来。”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鲁氏生怕快到嘴的肥肉飞了,连忙又拉住胡干娘:“怎么,大妹子这就要走,不瞧瞧我家叶丫头么?不是我吹,我家叶丫头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美人坯子,人勤快,手又巧,买她绝不会吃亏。”
“人我已经瞧过了。”胡干娘露出几分嫌弃,“生得面黄肌瘦的,也就一对眼睛还不错,不过你放心,经我手调教调教就出息了,老嫂子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头吧。”
……
屋外,林氏听了这些话,如雷轰电掣,差点栽倒在地。
若不是花儿多留了个心眼,扶她过来,女儿被人卖了,她还帮着数钱呢。
待回了屋,她全身犹在颤抖。
“娘,那王阿鼠是个什么货色,他找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王落花见林氏脸上血色全无,身子不停的打颤,心里虽不落忍,但不趁机彻底将娘敲打醒,妹妹就要落入虎口了。
她咬咬牙,加重语气道,“难道你还不肯和离,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奶将叶儿推入火坑吗?娘,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外婆救的那个小姑娘,和叶儿现在一般大的年纪。”
林氏恍然一怔,惊惶道:“记得,我记得,那个小姑娘被人折磨的全身没一个地方好了,纵使你外婆使出平生医术,也没能救回那个可怜的孩子。”
“那娘你记不记得,那个小姑娘是刘府丟出去的。”
林氏再度如遭雷击,连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呆若木鸡的怔在那里,好半晌,她才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能,我不能让叶儿去跳那火坑,不能……”
忽然,她一把抓住王落花的胳膊,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花儿,怎么办,娘该怎么办?”
“那娘就听我的,和爹和离,带着叶儿离开这个家。”
她相信依爹的性子,只要娘提出和离,他八成会答应的,除非老太太从中作梗,而老太太如今因为她替嫁的事,被拿捏住了。
老太太若敢从中作梗,她就抵死不从,让她将所有的聘礼都吐出来。
换作一般人家,老太太必定会耍赖不肯退还聘礼,但恶人自有恶人磨,李逢君是出了名的小恶霸,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老太太虽然贪财,却更惜命。
林氏又呆了一下:“你让娘好好想想。”
“娘……”
“花儿,等你爹回来,娘就提分家的事,若你爹不肯。”她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紧紧咬了咬牙道,“我就和离!”
王落花心知自个娘几乎不可能说服爹分家,不过既然她坚持,她也只能随了她。
不到半个时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饥肠辘辘的王青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林氏打发姐妹二人回里屋睡觉,自己则坐在那里等着王青山,见他进屋,柔声道:“饿了吧?”说着,递给王青山一块草头粑粑,“就剩这个了,你将就着吃点。”
王青山知道家计十分艰难,平时有吃的都先紧着男人,女人们难得能吃一顿饱饭,而且这几天老太太生他的气,故意不给他留晚饭,月娘这肯定又是从自己的晚饭里扣下来的,他哪里能让妻子天天挨饿。
他笑了笑:“我在舅舅家吃过了,你吃吧。”
说着,肚子不争气的咕噜起来。
林氏望着丈夫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却过早的斑白了头发,佝偻了腰身,连眼睛都失去了光芒,她只觉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