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骂的酣畅淋漓,唾沫横飞,语速极快,王青山根本连嘴都插不上。
夫妻二人正被骂的狗血淋头时,王落花请了族长和耆老过来。
虽然本朝自开国以来制定了和离制度,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但真正能顺利和离的女子能有几人,更不用说这里是消息闭塞的小山村了。
于村里人而言,和离简直就是奇闻,族长怕因此掀起什么歪风邪气,本不大想来,但王落花曾医好过他孙儿,再加上他实在瞧不惯鲁氏一味的欺压大房,就勉为其难的过来了。
至于耆老,是村里很有威望的三叔公,已经年愈七旬,能请到他出面也是王落花走运,当时他正好就在族长家里喝酒。
四年前,三叔公病重,幸得药婆林氏,也就是王落花的外婆林妙姑所救,他一直惦记这份恩情,就一起过来了。
鲁氏哪想到王落花能请动族长和耆老,惊得嘴巴张的能塞得下一枚大鸭蛋。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要迎上去,却听王落花道:“奶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二叔家的柱子也是七个月所生,难道也是野种不成?”
鲁氏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冲着族长和耆老道:“三叔公,族长,您二人听听,这丫头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哪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还咒自个弟弟是……这话我都说不出口。”
三叔公背着手笑笑:“好了,富贵家的,你说不出口的话刚刚不是说过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族长,“宗耀,我耳朵背都听见了,想必你也听见了吧?”
族长笑着点头:“听得清清楚楚。”
鲁氏一张老脸臊的通红,站在那里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
这档口,王落花已经请二人坐下,三叔公坐在上首,族长陪坐在侧。
王落花又看了一眼怔愣在那里的王青山,王青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万事都准备好了,连三叔公都请了过来,只是没和他说。
他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林氏忙着要端茶倒水,族长摆摆手:“青山家的,你腿脚不好,不必忙了,坐下说话吧。”
说着,又摆正了脸色看向鲁氏道,“大嫂子,你刚说的休妻的话我也听见了,只是休妻得犯七出之条……”
鲁氏虽有些忌惮族长的权威,但到底王宗耀还得叫她一声大嫂子,她倒不像敬畏三叔公那样敬畏族长,忍不住抢断道:“怎么没犯七出之条,她生不出儿子,不顺婆母,还整天挑拨离间,挑唆着我们母子不和。”
族长皱皱眉,端起王落花刚刚倒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道:“四十九以下无子,未合出之,青山媳妇才多大,你说她不顺婆母,我怎么听说她是村里最孝顺的媳妇?”
鲁氏被堵的两眼一翻:“她的孝顺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内里对我这个婆婆刻毒着呢,还有这个死丫头……”她伸手指向王落花,“最是个刺头,不信你问二房三房去!”
孙氏龚氏先前听到里面吵嚷着要和离,早就悄没声儿的跑过来听墙角,见族长和三叔公来,两个人才唬得躲到一旁。
听到鲁氏如此说,没有王福好在旁边提点的孙氏早已忘记婆婆偏心之事,忙不迭的就跑了进去。
龚氏虽然性急,也只在儿子的事上,她又不是傻子,听出族长和耆老有意偏袒林氏,还跑进去讨个没趣。
林月娘早滚早好,她早就恨透她了,当年要不是林氏,嫁给老大的就是她。
不过嫁过来几年,瞧老大在婆婆跟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样,她又觉得庆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而且曾经那个好看的少年郎转眼变成弯腰驼背,皮肤黝黑的中年汉,那好看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
庆幸归庆幸,恨是一刻没忘,反正林月娘滚定了,她犯不着进去掺合,于是借着尿遁暂时先离开了。
一回屋,就兴灾乐祸的要跟自家男人说道,哪知王青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气得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这杀千刀的,又死到哪儿鬼混去了!”
这边,孙氏恨不能帮着婆婆将林氏踩到脚底,眉飞色舞的帮腔道:“我娘说的没错,大嫂刻毒着呢……”
三叔公摸摸花白的山羊胡子气定神闲的打断她:“任你们说破大天去,这妻也休不得,按照我朝律例,妇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所以只能和离,不能休妻。”
婆媳二人面面相觑,根本没听懂这文绉绉的话。
族长解释道:“妻子无娘家可归,无所依附的,不能休,青山家的娘家已无一人,所以休妻有罪。”
“什么,有罪?”鲁氏满脸震惊,“你这是唬我的吧,她犯了七出之罪,理当该休,怎会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