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上下瞧了几眼,见王落花比在家时穿的不知好了多少,虽然还是粗棉布的衣裳,也比不上她一身新做的衣裳鲜亮,但一个补丁都没有,心里顿时酸的都快冒泡了。
她尖着嗓子气不恨道,“对了,我倒忘了,你和你娘已经离开我们王家了,如今也不知道还姓不姓王?”
说完,还不忘撩了一下头发,头碰到发间在风中颤颤抖动,在阳光中微微闪光的鎏金蝴蝶簪。
王青山轻喝道:“福好,你怎么能这样说花儿。”
“大伯,你不是去镇上请郎中了吗,这会子怎么和王落花在一起。”
王福好一双眼睛迅速盯上王落花手里的布袋,“我说呢,这几天家里怎么没米下锅,敢情大伯你将家里的米都搬给王落花了?”
王青山有些心虚,垂下头道:“你别混说。”
“我哪里混说了。”王福好气愤不已,“分明是大伯你偷偷将家私都搬走了,否则王落花怎么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哼!我这就回去告诉奶!”
王青山急道:“福好——”
“爹,她愿意告诉就让她告诉去!”王落花瞧了一眼她发间的簪子,又瞧了她涂脂抹粉的脸,“你也回去告诉奶,王福好将家里的钱都偷去买胭脂水粉和簪子了。”
“你放屁!”王福好摸上发间簪子,“这胭脂水粉和簪子分明是别人送的,哪里是偷的。”
王落花追问道:“是谁送的?”
“关你屁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王阿鼠送的。”
王福好心虚的避开了她清凌凌的目光:“你……你胡说什么?”
王落花本来只是想试探,见她如此心虚,她更加确定,冷笑道:“你若敢回去胡说八道,即使我爹不回去告诉奶,我也不介意回村里子帮你宣扬宣扬。”
“你——”
她本意是想争荣夸耀一番,好叫王落花瞧着眼热,不想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胭脂水粉和簪子的确是王阿鼠送的,她本不该收,可是禁不住这簪子实在太美,胭脂水粉实在太香。
但凡是个姑娘家有几个能拒绝,更不要说她,一年到头都买不起胭脂水粉和一支这样的簪子。
在家里,她是万万不敢戴的,因为娘一直反对她和王阿鼠走的太近,怕坏了名声。
即使不被娘骂,依奶那种贪财的性子,指不定抢过去拿到当铺去当了。
因为奶病的厉害,她今儿特地收拾打扮一番,借着给奶请郎中的由头,跑到九龙镇上来,就是想去明德学馆巧遇吴天亮。
只要将吴天亮弄到手,王落花这一辈子就只配匍匐在她的脚底仰望她。
“但凡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会随意收下男人的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王落花立刻抢白她,又冷笑着问道,“莫非你和他私定了终身,才收下他这份厚礼。”
“你——”王福好气的脸色涨如猪肝,“你信口雌黄,诬蔑人。”
“花儿。”王青山打圆场道,“福好不是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和王阿鼠……”
“爹,这件事你不要管!”王落花打断他,冷冷的对着王福好道,“王福好,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全村人都会知道你收了王阿鼠这份大礼!”
“你,你你……”
王福好要气哭了。
“好了,花儿,你先回去吧。”
生怕两个人再吵的不可开交,王青山连忙从中劝和。
王落花知道王青山的性子,生气的将粟米往他怀里一塞,转身便走了。
王青山拎着布袋讪讪道:“福好,你怎么跑到镇上来了?”
王福好气咻咻道:“我是来给奶请郎中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爹,我过来请郎中了吗,你又何必多跑这一趟?”
王福好眼珠一转,反过来责问他:“还不因为大伯你一去就不回了,我娘心里着急,怕奶的病耽搁不起,叫我过来瞧瞧的。”
王青山木讷的“哦”了一声:“原是这样,那你跟我一起去回春堂请郎中。”
“我才不跟你去。”
“……”
“你心里只有你自己那一家子。”
“福好,我们也是一家人。”
“别叫我恶心了。”她冷嗬嗬的阴笑一声,“若不是今儿我亲眼所见,我竟不知道,大伯你只是明面上老实,暗地里却是个家贼!”
“福好,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王福好咄咄逼问,“王落花穿的戴的都比在家里好,她哪来的钱,还有……”她指了指他手里的布袋,“这是你偷偷搬去给她们的吧。”
王青山无可辩驳,王福好冷哼一声,脚一跺,气呼呼的跑了。
跑到没多远,见王青山没跟上来,她放心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脸照了照,幸好头发没散,妆也没花。
想想,她就来气,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大伯竟敢将家里的东西都偷搬给王落花。
如今可倒好,王落花穿好的,吃好的,倒叫她吃了上顿没下顿。
更可气的,她还真的不敢告诉奶,因为那个贱蹄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呸!”
她回头忿忿的朝着王落花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
是夜,一轮皓月当空。
风起,院内树枝乱摇,摇碎一地清冷月光。
王落花朦朦胧胧睡到半夜时分,忽然听到一丝响动,她宁神细听,好像是前院柴房传来的细细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