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是。”冯氏垂眸思忖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甘心,又问道,“那滴血验亲的法子真的不管用么?”
若管用,暂时也不用惊动桂花了。
如果是,再和桂花开诚布公的谈谈。
如果不是,就此作罢,她和正哥再去打听外孙女的下落。
只是娇娇几乎什么都不记得,想要找到外孙女,无异于大海捞针,她甚是忧愁。
王落花摇头笑道:“娘,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呢,滴血验亲的法子真不管用,其实想要证明也很简单,说不定我和娘的血还能相融呢。”
“是这样啊!”
冯氏深觉遗憾,否则,事件就会变得简单多了,刺一滴血就能证明。
她伸手拍了拍王落花的手:“你说的娘都知道了,娘想想怎么跟你三婶说。”
“要不我去跟三婶说也行。”
“不用,还是娘去说吧。”
“二嫂,你和花儿两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这边,许氏勾起脖子望向二人,“大家伙聊的热热闹闹的,偏你们两个要躲到一边说体已话!”
李玉馨大概猜到冯氏和王落花在说什么,因为前两天娘还跟她嘀咕来着,说瑶瑶怕不是娇娇的孩子,她觉得不大靠谱,天下能有这样巧的事?
不过,也说不定。
自从花儿嫁到李家,发生了各种巧事。
僻如,她刚巧就遇到了娇娇,并将她救了回来。
僻如,她刚巧遇到那帮劫镖之人,帮他们家找回了镖物,度过了难关。
又僻如,头一回送天宝去明德学馆读书,就遭遇了落水事件,反而因祸得福,救了大哥和三叔,还有村里好些人。
爹娘说的对,花儿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怎么,我们娘两个说体已话弟妹也要管啊……”
冯氏笑着携了王落花的手,二人正要走过来,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愤怒而痛苦的嚎叫。
“啊——痛死老子了!”
“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你说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成了个残疾,想着要勾搭外面的汉子!”
“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我打死你,打死你!”
“呜呜呜……我打死你个大灰狼,大灰狼坏,大灰狼欺负爹,欺负福全……打死你,打死你!”
“够了!逢春,你嚎什么丧呢,这些日子,你闹的还不够吗?你媳妇有哪点对不住你,福全,以后不许叫你娘大灰狼!”
“后娘就是大灰狼,我奶说的,后娘坏,后娘就是最坏的大灰狼!”
“你,你们……”
“你们什么你们,你个该死的老棺材,你为什么不护着自个儿子,反护着那个心肠歹毒的媳妇,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爱年轻的,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隔壁的声音大家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到里面一家子激烈的争吵声,还有福全和冷氏的哭声,大家皆摇头。
虽然官府赔了不少银子,可是银子再多也换不回一个健全的身体,所以大房屋里整天闹的鸡犬不宁。
李老三啧啧两声,摇头道:“唉!我大哥这辈子都毁在那个老虔婆手了。”
李老爹和李老四都默不作声,只低头叹息。
其实,小时候他们家里很和睦,兄弟之间关系也好,直到大哥娶了大嫂进门,一切都变了。
许氏撇撇嘴,不以为然道:“难道大哥他自己就没有问题么,一个男人,还是家里的老大,连个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但凡他有一点男人家的刚性……”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李老三似乎不大愿意听到自家大哥被损,他一直记得小时侯,他夜里发高烧,恰逢爹娘不在家,是大哥连夜背着他去镇找郎中瞧的。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散了,冯氏也没来得及找许氏谈话,她干脆去了三房屋里。
过去时,许氏正打算去灶房烧水洗澡,见她来,笑着打趣道:“怎么着,二嫂这是舍不得我呢,这么晚了还特特意的追到家里来。”
“我找弟妹你有话说。”
李老三忙请冯氏坐下,又笑道:“那二嫂你在这里和桂花说话,我去烧洗澡水。”
李玉瑶立刻道;“爹,我去吧,这些活我都会干。”
许氏笑眯眯看了父女两一眼:“那干脆你们两一起去灶房烧水,也省得在这里打搅我们两个说体已话。”
“嗳——”
父女两个答应一声,一起跑到了灶房,屋内立刻安静下来。
冯氏欲言又止,许氏急道:“我就见不得你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都是一家子,有话直说。”
冯氏张张嘴:“那个……桂花,你有没有觉得瑶瑶不仅长得和天宝像,还有点和娇娇像?”
许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二嫂,你不会以为我家瑶瑶是娇娇天天念叨着的那个涛涛吧?”
冯氏沉默的点了点头。
许氏横了她一眼,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瞧你又像从前一样,天天找孩子找的疯魔了,我家瑶瑶怎么可能是娇娇的孩子,她有爹有娘,只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又嫌弃她是个女娃,才卖给我娘家村武大保他们家。”
“啊?”冯氏一脸失望,“那她爹娘是哪里的?”
“这个我倒不大清楚。”许氏皱皱眉,嗐了一口气,形容间颇是忿然,“本来我想问清楚再将瑶瑶抱回来的,结果那一对黑了心肝的狗夫妻合起伙来欺负我家瑶瑶,我一时气愤,差点没和他们打起来,有些事就没大问清楚。”
冯氏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一把握住许氏的手:“桂花,能不能带我去武大保家问问清楚。”
许氏愣愣望着她:“二嫂,你莫不是真疯魔吧,这有什么好问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巧事?”
“说不定呢。”她眼里闪烁着一丝光芒,“这些日子发生的巧事也不少,要不然为什么矿塌的那一天,正正好天宝和花儿就落水了?”
许氏也被她说的疑疑惑惑,想了想,一拍大腿道:“也好,省得你整天在家瞎琢磨,别把脑子琢磨坏了。”
冯氏感动坏了:“桂花,嫂子没想到你如此通情达理,嫂子只是担心,万一瑶瑶就是涛涛,你心里会不会……”
“哎呀,你说什么胡话呢,如果瑶瑶真是涛涛,我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我这人说话虽不大好听,但从不说假话哄人,当然,我心里……”
她微露黯然之色,拇指掐在食指尖,比出一个大小,
“会有这么一点不舍得,但娇娇是我亲侄女,她变成如今这样,我这个做婶子的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天天巴望着她能好呢,就算瑶瑶真是娇娇的闺女,那也还是我女儿……”
忽一想,她笑道,“到时好像就乱了辈份,唉呀!”她又拍了一下大腿,“那我不要从娘变成她三外婆了,一下子变老了,这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冯氏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许氏瞧她这样,立刻指着她道:“你可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最受不了这个。”
冯氏笑着打了她的手一下:“你还受不了旁人哭哭啼啼,那你以前在老三面前不也经常哭哭啼啼的。”
“喂,二嫂,打人不打脸啊!”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
第二天一早,妯娌两个收拾收拾就忙着去南塘巷了,正好与王落花,傅丽娘顺路。
有冯氏在,傅丽娘始终觉着有些不自在,倒是冯氏经过大儿子奋不顾身救小儿子之事后,看开了许多。
临分别前,她对傅丽娘说了一句:“丽娘,有空多和夏儿回家来坐坐,如果你们两个能搬回来住更好。”
傅丽娘只默默点了一下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落花转头看了看她,见她似有心思,便劝她道;“大嫂,娘都已经放下过去那些事了,你何不?”
不等她说完,傅丽娘冲着她摇了摇头,又给她打了手语:“花儿,你不懂,我姐姐她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她眼圈已经红了。
不管旁人说姐姐如何如何不好,可姐姐待她却是极好的,甚至为了保护她丟失了清白。
王落花还是不解:“可这件事也不能怨娘啊?”
傅丽娘咬咬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