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君伸个懒腰走出屋子去透气,边走边观察四周,生怕王落花从哪里冒出来拧他耳朵。
本以为王落花给刘员外瞧完病就走了,没想到她却留了下来,身为刘员外身边一步也离不掉的心尖尖,李逢君再也隐藏不住了。
两个人见面,也不敢有多余的交流,只是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眼,他能瞧得出小干柴眼睛里的愤怒。
这一次,他确实冒险行事了。
也难怪小干柴会生气。
可事已至此,他不想半途而废,他大摇大摆的朝着花园走去,潘烨又被管事嬷嬷骂了一顿,罚到花园打扫落叶。
不扫完,不许吃饭睡觉。
他扫的两个膀子酸的连抄帚都快拿不动,见李逢君走过来,忙委屈的将抄帚往李逢君手里一塞,见有人走过,装作一副娇弱可怜:“妹妹实在扫不动了,姐姐你帮我扫扫。”
府里人知道他们是姐妹二人,自然不会怀疑到别处,很快就走了。
潘烨见人走了,赶紧就要将他拉到僻静处说话,李逢君道:“去僻静处才惹人怀疑,我们两个是姐妹,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说话,谁会怀疑。”
潘烨一拍脑袋:“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全,对了!你媳妇发现你了没?”
“这个还用说吗。”小干柴一来,搞的他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很是烦恼的抓了一下头,又问道:“你今天可有什么发现没?”
“有有有,那禁院里关了起码十几个女孩都不止。”
“什么,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今天进去了?”
“嗯。”潘烨重重点了一下头,很是义愤填膺道,“今儿管事嬷嬷叫厨房里的几个丫头去禁院去送吃的,我想找个机会一起混进去,就往一个丫头脚下丟了颗小石子,她滑了一跤,打翻了饭菜,被管事嬷嬷打了两个大嘴巴子,然后管事嬷嬷就吩咐我过去了。”
“你连锅都能捅出个大窟窿来,管事嬷嬷能放心叫你放过去?”
潘烨嘿嘿笑了一声:“这不蝉儿过来了嘛,她以为我想戴罪立功,就跟管事嬷嬷说了两句好话。”
说着,又是嘿嘿一笑,捣了捣李逢君的胳膊,“其实蝉儿也生得很好看,又可爱。”
李逢君白眼一翻:“你怕不是我苗老哥儿子吧?”
见一个爱一个。
苗老哥竟然还打了他丈母娘的主意。
潘烨疑惑道:“什么苗老哥?”
“不说这个了,跑题了,你去禁院瞧见什么了?”
“也不能瞧见什么,我听到有女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听声音应该有十几个女孩。”
“切,原来你毛都没瞧见,光听到声音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我初来乍到,禁院又守备森严,哪里能四处乱瞧,而且我们将饭菜送到守门侍卫手里就走了,根本不能停留。”
“……”
“不过,我还有个发现。”
“哦?”
“我听其中一个丫头提到什么老太爷。”
李逢君顿时想到了什么:“难道那个老太爷才是真正的大变态?”
潘烨摸摸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今天可有什么发现?”
“也没什么,就是禾儿没事,她并不在禁院里,她就被关在……”
话音未落,看见那边有两个丫头提着灯笼走过来。
李逢君只装作帮妹妹扫地,劝潘烨道:“好妹妹,你才刚来,自然不适应,嬷嬷训你,也是想好好调教你,你需得听嬷嬷的话。”
潘烨呜呜哭泣:“姐姐说的对,今后我一定会听嬷嬷的话,做好分内之事……”
两个丫头经过,毫无怀疑,以为姐姐在安慰被罚的妹妹,待丫头走远,两人又嘀咕了一会儿,方各自散开。
李逢君大摇大摆的回去时,正瞧见一个丫头引着王落花出来,四眸相对,他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王落花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中焦虑难安,只是她是外来之人,行动就有人跟着,她实在找不到机会问他。
自己留在这里,他行事总会有所顾忌。
正想着,却听那个小丫头道:“大丫,你来的正好,带神医四处逛逛,消消食,老爷那里自有我照顾。”
老爷一醒,就见到她勤勤恳恳的服侍在身边岂不好,反正总不能一直让大丫抢了风头。
李逢君叫苦不迭,只能苦着脸应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秋风起,弯弯月牙挂幽蓝深远的天空,给两个人身蒙一层淡而凉的浅白光晕。
两人走到僻静处,李逢君见王落花一直不说话,咳了一声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哈。”
“嗯。”王落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转过头盯着他,意味难明道,“你这样还真是好看。”
“……呃,呵呵……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伤心,我的一个好姐妹嫁了人之后才发现,和相公成了姐妹。”
李逢君:“……呃。”他心虚的挠挠脑袋,“想骂等家去再骂,我求你,回去好不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你不要告诉我。”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想凭一已之力救了那些女孩子。”
他反问她道:“难道你不想?”
王落花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就算我想,也需要计划周全,你怎么能冒然行事?”
“再计划估计那禁院里的女孩子要死光了。”
王落花说不出那些女孩子和他们无关的话,问他道:“我问你,禁院有多少人把守?”
“……呃。”
“当中又有多少是高手?”
“……呃。”
“禁院的地形图你可有?”
“……呃。‘
“里面关了多少女孩?”
“这个我知道,烨子打听过了,至少有十几个。”
“好,即使你侥幸将那些女孩都从禁院救了出来,你可知道让她们从哪里逃走?”
“……这个我也知道,那边有个狗洞,从狗洞里钻出去就行了。”
“那外面谁来接应?”
“八斤和无眉他们啊。”
王落花愣了一下,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获,安排的还挺周全。”
李逢君得意道:“那是,也不看你相公我……”
王落花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得瑟了,忙转口道,“你可知道我在府里瞧见谁了?”
“谁?”
“金祥喜,金叔叔。”
“金叔叔?”
“嗯,我没想金叔叔竟然是刘员外的手下。”
王落花惊愕道:“金叔叔是刘员外的手下?”
“对,千真万确。”
王落花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金祥喜是仙芝坊的管事,是不是说明仙芝坊的掌柜其实就是刘员外,可刘员外有什么理由要和皇作对?
孙县令将刘员外说的那么可怕,其背后势力难道已渗透到了京都?
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见她发愣,李逢君不明所以,正要问她,忽然那边有人在叫嚷:“神医,神医……”
两人忙掩住了口。
跑过去一看,原来刘员外刚刚腹中绞痛醒了过来,去了趟恭房,起身后竟一头栽倒,昏过去了。
又是一番忙乱,王落花还怕刘员外不醒,感觉不到痛呢。
正好,给他扎针,又将他扎醒了。
这一忙就是大半天,惜金抹了一把虚汗:“好了,好了,老爷终于醒了。”
她怕刘员外叫李逢君守在身边,抢了她的功劳,趁着刘员外还没能开口说话时,惜金道:“时辰不早了,大丫你赶紧先送神医回屋歇息吧。”
两个人再出来时,月中天,弯弯月牙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轮圆月,圆满的好似要溢出来。
整个刘府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屋檐下悬挂的红绸灯笼被夜风吹的来回晃荡。
正想送王落花回客房,那边刘员外又哀嚎起来:“美人儿,我的大丫美人儿呢。”
李逢君简直要被他叫的崩溃了:“娘的!老子真想弄死他,否则,这一夜老子没法睡觉了。”
王落花给刘员外扎针时,只想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没想到刘员外竟然到了离不开李逢君的地步。
这样,反倒害得天宝哥哥没觉睡。
人在意识恍惚时,最容易放松警惕。
天宝哥哥是假扮女人进来的,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往他手里塞了个药包:“给他喝下,就安静了。”
嘿嘿……
还是小干柴最好。
李逢君收了药包正要进去,就看见惜金气呼呼出来的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逢君。
李逢君懒得和她计较。
这丫头脑子有病,真不知她到图刘员外什么。
图他变态?
图他又老又土又肥圆?
图他臭气熏天?
这世总有一些人嗜好比较特殊,可能这丫头喜欢一头猪吧,有钱的猪。
……
夜,更深了。
月,凉如水。
李逢君套一件勉强算是夜行衣的黑衣,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出,因为在他下药之前跟刘员外哭了一鼻子,说刘员外嫌弃他了,只让别的丫头来服侍。
美人一滴泪,天一颗星。
刘员外痛的都快要死过去了,还不忘哄了他两句,命今晚只许大丫一人伺侯。
待药倒了刘员外,李逢君正好开溜。
小干柴说的对,他若想救人,至少得弄清禁院的地形,否则冒然闯入,岂不像无头苍蝇一般。
站得高,看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