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君嘻嘻笑道:“还是我家小干柴最好。”
与王落花和李逢夏道别之后,几人就过去了。
直到县衙大门阖上,外面前来送考的人群未散,一个个紧张的等在外头。
李逢夏找了一级台阶坐下来,王落花疑惑道:“难道大哥也要等在这里?”
“嗯,来时爹交待过,天宝考试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让我在这里等着,弟妹,你赶紧去忙你的。”
“可是要考到天黑之前,大哥你坐在这里恐怕要等上一天,不如先到我医馆去坐坐,等到了时间,我们再一起过来。”
李逢夏一来不好意思打搅她,二来他还有事,遂笑道:“我听贺兰婶婶说,你如今可是神医了,一定很忙,我怕过去给弟妹你添麻烦。”
“什么神医,你信我娘胡说,大哥你头一回来,难道不肯过去坐坐?”
李逢夏犹豫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如何婉拒她的好意,点头道:“也好,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一同往医馆走,王落花又问道:“最近我娘还去店里了?”
“贺兰婶婶难得有空能过来一趟,昨儿你大嫂去红袖坊才知道,如今贺兰婶婶在红袖坊做了掌事绣女,忙得很。”
王落花笑了笑,想不到她娘那样的性子,也能做掌事绣女。
她没有就此说下去,又问道:“那嫂子近日可好?”
李逢夏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很好。”
自打上次出事之后,丽娘一直郁郁寡欢,夜里还时常从噩梦中惊醒,不想丈母娘又找上门来。
因为常延和金花被抓,丽娘的大嫂成天在家哭,还闹着要绝食,逼的丈母娘跑到他家来求他和丽娘。
丈母娘先是在他们面前将常延和金花两口子狠狠骂了一通,骂他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害自己的亲表妹,骂完又说,大家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亲,他们也是一时糊涂,被张婆子撺掇了。
丈母娘还说,想当初,张婆子头一个找的是丈母娘,并许以重金,丈母娘为了女儿着想,死活都不肯答应。
未料,张婆子不死心,又去撺掇她侄儿侄媳妇。
这两口子被猪油蒙了心,信了张婆子的鬼话。
她也恨侄儿夫妻两个无情无意,可侄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儿子差不多。
求他们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去找在县里做都头的表弟聂云想想法子,将侄儿和侄媳妇先从牢里弄出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算不看在大人面上,孩子总是无辜的,两口子被抓,家里只留下老太太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老太太眼睛都要哭瞎了。
他自然不肯答应,丽娘也不肯答应。
结果,丈母娘又闹将起来,昨儿大舅子傅新跑过来说,丈母娘也在家绝食了,他们两口子若不肯帮这个忙,就等着给他外婆,他娘和他媳妇三个人收尸吧。
丽娘听闻消息,直哭了一夜。
今天,本来是爹要过来送考的,他想着县试正好在县衙,他顺便去找一趟阿云,看看有没有法子。
王落花见他似有难言之瘾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他,正要找别的话岔开,却听李逢夏道:“弟妹,对不起啊。”
“大哥何出此言?”
“你大嫂娘家人跑到九龙镇来开鸭血粉丝店,我和你大嫂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落花笑笑,“没事,不都已经解决了嘛。”
有些话,她还是必须要和大哥说清楚的,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鸭血粉丝店现在也不是我一家之言,宁城也开了一家。”
“”
“想来大哥也知道,宁城那家鸭血粉丝店我和金叔叔签有保密契约,当然,大嫂娘家在容城开鸭血粉丝店的事在签订契约之前,我已经跟金叔叔说过了,他说只要对方安分守已,他不会过问,但不希望再有别的秘方泄露。”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逢夏是傻子也听明白了,他羞愧的满脸通红:“弟妹放心,你大嫂她绝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王落花笑道:“我信大哥大嫂。”
李逢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医馆,三七殷勤的忙着端茶倒水。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位病人,李逢夏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便跟王落花说,他难得来一趟县里,要去街上给丽娘买些布料和首鉓。
王落花听了,不好再强留。
李逢夏出了医馆大门,走到半道迎面走一位形容憔悴,破衣烂衫的妇人,大冷天,脚上却连双鞋都没有,冻的双足又肿又红。
他也没多在意,那妇人倒是多瞧了他一眼,转头怆惶的朝着那边巷子走去。
他直奔县衙找到聂云将来意说明,聂云思忖片刻,也没说同意或不同意,只反问他道:“若下回他们还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你答应更过分的事,你可应允?”
李逢夏呆怔在那里。
聂云叹息了一声:“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和嫂子,只是这件事,请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这就算回绝他了。
李逢夏张张嘴,也不知说什么了。
聂云伸手拍拍他的肩:“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上回若不是嫂子幸运,后果你是知道的。”
李逢夏顿时红了脸,想说丽娘的外婆年事已高,恐经不起这番变故,想想又没说,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到底是他们有错在先,犯了错就该受到责罚。”
聂云默默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一会,李逢夏便告辞了。
因为时间还早,他去街上买了布料和首鉓,出了首鉓店,有个身影躲在暗处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她咬着唇,默默流出了眼泪,将乌脏的脸洗出了两道沟。
李逢夏捧着新买的东西,专心坐在县衙的台阶上等李逢君出来。
等到了午时,他腹中饥饿,见有不少和他同样等这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去吃饭,他正要起身,就看见王落花拎着一个食篮跑过来了。
“大哥,你果真在这里等着,人实在太多,我找了老半天。”她的声音气喘吁吁,鼻子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子,“等了这大半天,一定饿了吧。”
她赶紧打开食篮,将饭菜端了出来。
李逢夏不好意思道:“还麻烦你多跑这一趟。”
“一家子不麻烦的,而且我本来就要过来,我怕天宝哥哥会提前交卷。”
话音刚落,李逢夏伸手一指:“那不是天宝吗?”
王落花转头一看,果真是他,好像在寻找谁似的左顾右盼,她赶紧冲他招招手:“天宝哥哥,这边。”
李逢君听到她的声音,循声看来,一见到她立刻满脸兴奋,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
李逢夏有些着急的问道:“天宝,你怎么这么快就交卷了?”
这么快就交卷的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真才实学,下笔如有神,信心满满之人,另一种是腹中空空,什么也不会,胡写一通的。
“是呀,天宝哥哥,考的怎么样?”
李逢君嘻嘻一笑,拍拍胸脯道:“我是什么人呐,自然考的极好。”
王落花笑道:“我就知道天宝哥哥你最厉害。”
突然,旁边有人“切”了一声:“真是大言不惭,卷子都没判,就好意思说自己考的好,真当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呢。”
李逢君一见是刚刚和他一起提前交卷出来的田生银,撇撇嘴道:“你当谁都像你,屁都不会,还好意思跑过来参考。”
田生银冷哼一声:“别高兴的太早,省得到时打脸打肿了!”
他刚说完,一个颤巍巍的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就找了过来,老妇人问道:“银儿,你怎么这么快就交卷了,考的怎么样啊?”
田生银不甘被李逢君比了下去,也一拍胸脯道:“中了。”
“哈哈,中了!”
老妇人和妇人欢喜不已,老妇人还叫来一个丫头,让她赶紧先回家报喜去,然后笑眯眯的招呼着孙儿过去吃饭。
李逢夏道:“天宝,别理这种人,你一定也饿了吧,赶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