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突然说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四零二科技公司。”
景文羽接过陈连递来的水,神色如常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陈连放下手中的筷子,指了指两人的脸,说道:“不难看出,找我做手术的人不是这种神情,不过,让我确定你们身份的是这个。”
陈连手指微动,景文羽顺着陈连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是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镯,爷爷说过,这枚手镯是四零二科技公司制造的。
陈连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位兄弟,没必要一直握着包中的枪吧。”
胖子神色尴尬,握枪的手从包里拿了出来,万事还是要小心点为好啊。
陈连拿出了一沓资料,是甘良的相关记录,上面详细记录着甘良的病情变化,病证分析和其中几场手术,景文羽和胖子翻了翻,住院不到一星期,病情迅速恶化,每次手术都是在和死神的博弈。
陈连将手抬到空中,手指微动,桌上的两根筷子漂浮起来,夹起一颗肉,送进自己的嘴中,胖子是异能者,自然看不出什么,景文羽在爷爷的帮助下,开启了心眼,不难看出,每根手指的指尖都有一根灵力构成的丝线,连接在筷子上。
陈连控制着筷子平稳落在桌子上,说道:“傀儡术不是什么高明之术,我们这一行据说还是起源于普通人,也就是喜闻乐见的提线木偶,只不过将线换成了灵力所构成的丝线,因为这一点,傀儡术经常被人嘲笑,诸如狗肉上不了席面的话。”
“正因为我是傀儡师,所以我能利用这些东西做到对某些工具的极致掌握,比如手术刀,脑部的手术不比其他,差一点都是要命的,小时候,我觉得学傀儡术没什么用,学医之后,将两者合二为一,才有了我陈连在别人口中‘神乎奇技’的医术。”
“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术无高低,能堪大用就好。”
胖子质问道:“既然这么说,你为什么要用甘良这个已死之人作为傀儡,按照你的为人,绝不会这样对待你的病人,哪怕他已经失去了生命。”
景文羽疑问道:“你将甘良作为傀儡,确实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好像就只是和甘良的儿子甘林说了些话,你这么做,没道理啊。”
陈连撕下一张纸,折成了纸蝴蝶的模样,陈连闭上双眼,手指掐成一种奇怪的指决,某一刻,景文羽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从陈连的眉心中飞出了什么东西,迅速钻入纸蝴蝶中,片刻后,纸蝴蝶动了起来,这次,景文羽没有看见陈连控制筷子时的丝线。
“傀儡术最终追求的目标就是赋予生命,那时,才是真正的死而复生,不过可惜,我做不到,我所知道的傀儡师中,也没人可以做到,我能做到的,就是赋予傀儡一段时间的“复活”,当然只是很拙略的“复活”,就像你们所看见的甘良那样。”
陈连回忆着那晚的对话,中间夹杂了太多的心酸,老人一直哽咽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晚,甘良和我说了很多,他说这辈子,好像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甘林了,儿子小的时候,一直穷养着,说是穷养,其实是真没什么钱啊,那时候活得,真不如要饭的,要饭的起码还能吃上百家饭。”
“后来有钱了,又想着攒着,以后好给甘林娶媳妇用,咱家没什么钱,可到时候总不能苦了儿媳妇,就这么扣扣嗖嗖过了一辈子,儿子有本事,挣钱多了,结婚的时候,也就没要我的钱。”
“现在想想,真是糊涂,攒个屁呢,还不如那时候带着甘林去吃几碗肉,你不知道,我们父子两那时候,看见狗啃肉骨头,都能流一地口水。”
“儿子好了,也不知道夸,儿子干了坏事,又是一副臭脸,手中的竹竿就那么打在他身上了,也难怪他这么多年,不愿意和我说话,有些话在我心里,实在说不出来,那时候,我就应该大声告诉他,‘穷怎么了,不就是少吃几顿饭,你甘林不比别人差,我儿子一定能干大事,’可我没说出口啊。”
“孩子啊,是孝顺,他只是不想和我说话,我们两父子啊,说的多了,就容易急眼,谁也不让着谁。”
甘良从病发到病重,都没有告诉儿子甘林,他怕给儿子添麻烦,甘良也没想到,这次的病这么严重,老人直到临死之时,才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当时是陈连陪着甘良,那时,甘良只说了短短几个字,“爸爸想你了。”
其实甘良在上手术台之前,已经去世了,陈连瞒着所有人,将甘良推上了手术台,他要做一件事,一件可能很重要的事,以陈连对傀儡术的掌握与自身的境界,做不到让人真正的复活,只能是类似行尸走肉般的复活。
与景文羽和胖子想的不同的是,那天的甘良并不是被陈连这个傀儡师操控着,那天甘良说的所有话,都是他自己想说的,包括那晚,甘良对自己儿子说的那些话,只是说了什么,应该是甘良这么多年想说又没有说出口的。
甘良忘记了自己去世的事情,并且对灵堂,遗照,棺材之类的东西视而不见,自然是陈连的有意为之,也是因为对傀儡术中赋予生命的掌握不精,有意无意中造成的。
陈连说的话,初夏经过一些情报的的整合,基本可以判断真实性,谛听的情报网覆盖极为广泛,就像初夏之前所说的,谛听天网中负责收集情报的人,可能是街边炒菜的阿姨,楼下的理发店,又或许是你身边的朋友。
胖子和景文羽走在小镇中,胖子能感受到,景文羽的落寞,他是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父子情,母子情,在景文羽心中,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也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或许亲人之间,不能无话不说,也不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