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撑着伞,在雨中前行,不一会,他再次来到了观桥,观桥上却不见那断腿乞丐的踪影。
那断腿乞丐名叫石头,今年就要十四岁了,还有个弟弟,也被抓了,这些是从旦生告诉他的。
高山站在桥上,环顾四周,前方有一间馒头铺,屋檐下正有一乞丐正在躲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那石头。
高山并未着急上前,他要去那民宅周围先看看,再做打算。
按照郑旦生描述的位置,从观桥往北走,见到第一个酒望,便拐进巷子,巷子深处,门口有一缺了一半的石墩,就是那民宅。
小巷中并无行人,也许是因为下着雨,又或许是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口居住。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间民宅,不敢走得太近,装作路过。
突然见到一人从民宅旁边的窄巷中走出,就是昨日见到的那个盯梢的人。
高山赶紧将雨伞压低,遮住了面容,佯装路过。
这窄巷可能是通往后门的。
不一会,一员外装扮的中年人从正门出来,高山一下子就将他记住,这人的右脸有一道伤疤,一直向后延伸,直到右耳,而右耳只有半边。
他将一名童子送上一辆马车,然后一起离开。
为避免被有心人察觉,高山便绕了个圈从另一边回到了观桥。
时间已近正午,高山也有些饿,便来到馒头铺,要来几个羊肉馒头,吃了起来。
远远的,就看见那盯梢之人在另外一间店铺吃着馎饦,似乎并不关心乞丐的死活,只要人还在就行。
高山倚在门旁,将收起的伞靠墙而立,正好可以将石头挡住一半身体,悄悄塞了一个馒头过去。
石头抬头,见是高山,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瞟了一眼远处那盯梢之人,见没看这边,接过馒头就往嘴里猛塞。
“你叫石头。”高山小口吃着馒头,眼神却飘向他处,轻声说道,“我会想法子救你们。”
“嗯。”石头微弱的声音回应了高山,又被雨点声淹没。
石头似早知道高山的想法,竟一点不觉得惊奇。
又听石头说:“你是三郎,我记得你。”
原来是早已认出了高山的身份。
“如此最好,石头,你将那关你们的宅院详细告诉我。”
高山必须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少看守,具体关人的地方在哪,听说还有地牢,应该是个地窖,只是当时旦生只顾逃路,天又黑,记不清楚,现在只能问石头,毕竟这么多天,也应该熟悉了。
石头便趴着,一点一点将所有知道的告诉了高山。
那院子里原本有十个看守,这几日走了两个,还带走了几个长相俊秀的孩子,想来是被卖了。
再算上石头,只剩十一个,其中4个是被打断了腿,其他几个都是长相普通的,才没被带走,白天带出去乞讨,晚上再带回来,平时没少挨那些人的打,就有好几个被活活打死。
高山心中惋惜,竟然只剩下一半人。
又问石头院子的详细布局。
从他的描述中得知,人都是被关在柴房,旁边就是一处地窖,平时将他们锁起来之后就不再管他们,守卫主要在主屋和两侧的厢房里。
石头又用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高山斜眼看了一遍后就记下来,用脚偷偷将它抹去,将剩下的馒头全部给了石头,留下一句,“明日我再来找你”,便匆匆离去。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想要较为轻松的将人救出,还是有可能的,那些人的警惕心并不高,似乎只要趁看守不注意,偷偷潜入进去,将柴房的锁撬开,有石头做内应,只要不惊动看守,将人偷出来,应该不难。
只是这锁要怎么撬?还有几个行动不方便的要怎么安排。
想着想着,高山又回到了王婆子的小店。
高山就在店里思考着救人计划,看着郑旦生帮着王婆子忙前忙后,一直等到天黑,直到王顺带着两个人到来。
“三郎,这是周长水和赵大海两位兄弟,都是驾船的好手,手下各有几十个手下。”
王顺为高山介绍,又对两人说,“这便是我说的小郎君。”
俩人忙行礼,“三郎好。”
这俩人都是如王顺一般,常年在水上生活,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
“两位哥哥好,今后就要仰仗诸位,为贾公分忧。”
请几人坐下,准备了些酒菜,边吃边聊。
因高山说是一艘千料船,所以没敢多要人,只选了五十人,每个都是有多年经验,周长水和赵大海是这些人里面领头的,和王顺一样,手下有不少人跟随。
又选定王顺作为纲首,其他诸如杂事、火长、部领等管事,由王顺选定人选之后报与他。
当说到俸钱的时候,高山问他们要多少钱粮,王顺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三郎的船可许带私货?”
高山不明所以,王顺只能解释。
原来现在船工水手多数是不直接发放钱粮的,会给他们留上一定的仓位,允许他们可以带上私人货物上船,用买卖所得赢利充作佣金,只是所带数量是有限制的。
高山想了想,觉得可行,因为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而且即便不让,那些人想必也会偷藏,还不如直接放开,而且也有规矩,便点头同意。
王顺几人见如此顺利,也是喜笑颜开,如果只靠发放钱粮,每月还真没多少,本还以为贾家还会有诸多限制。
又商量了些细节,见天色不早,高山先行离开。
回到贾府,将招到人手的事情告诉了贾义。
贾义直赞叹高山厉害,短短一日就将事情搞定。
俩人聊到了很多,聊到了带私货,还让贾义用自己的私房钱也准备些货物,好赚点零花钱。
一直聊到很晚,高山才回房休息,房间中,小七已经睡下,手中还握着一支手弩,小巧,倒也精致,想必又是贾义送的。
高山将手弩从他手中抽出,好奇之下试着上弦,竟然毫不费力,朝着柱子射了出去。
“哆”的一声,约三寸长的箭矢牢牢钉在柱子之上,竟有这般威力,得交代小七不要乱用,小心伤人。
困意袭来,高山沉沉睡去,这一夜,他又做了一个梦。
起初,梦里只有石头,石头满脸是血,艰难地向前爬去,狂笑着,犹如厉鬼,手中紧握这一柄小刀,他在后面拼命大喊,石头却充耳不闻。
又见自己正夺路狂奔,身后什么在追,前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行,可是就是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