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霜做针线活做了大半夜,窗外天色微亮的时候,莫大姑娘才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一下眼睛,回头看两个睡在床上的小孩儿。阿盼和阿蛮头靠头地睡着,这俩小孩都是睡姿很乖的那种,睡着前是什么模样睡着,睡着后就还是什么模样。
莫白霜给两个小孩儿掖一掖被头,出了屋,想洗把脸再稍微睡一会儿。可谁知道,她刚出屋就看见莫小豆坐台阶那里,仰头看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小豆儿?”莫白霜走到莫小豆的身旁,小声喊了莫小豆一声。
莫小豆收回看夜空的目光,看着莫白霜说:“姐啊,你终于舍得放下你的针线了?”
莫小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不好,这让莫白霜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地想说话,可嘴巴开合几下,莫白霜愣是没说出话来。
莫小豆皱眉,她一句话,就能把她的这个姐姐吓成这样?原主姑娘以前对这姐姐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能这么干活,”莫小豆拉了莫白霜一把,把莫白霜拉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塞了几颗蓝莓干到莫白霜的嘴里,说:“吃吧,这梅子对眼睛好。”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莫白霜愣愣地说:“是什么梅子?”
这个世界有蓝莓吗?莫小豆想了想,不确定,于是莫姑娘跟自家姐姐说:“就是梅子啊,我哪知道是啥梅子,你就吃呗。”
“哦,好,我吃,”莫白霜说。
莫小豆歪着头看自家这姐姐,很是苦口婆心地劝:“屋里灯也不亮,你老那么熬夜绣花,你眼睛吃得消?你眼睛要坏了,姐啊,你觉着咱家这日子还能不能往下过了?”
听莫小豆说眼睛的事,莫白霜下意识地又抬手揉一下自己的双眼,这双眼熬了大半夜后,有了血丝,还感觉干涸,要狠狠地揉了之后,才能感觉舒服点。
“阿盼才多大?”莫小豆说:“你要是眼睛坏了,阿盼怎么办?他自己还要人养活呢,你要他反过来出去干活,赠钱养活你吗?夭寿了哦。”
莫白霜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说:“阿盼以后也会做暗卫的。”
“什么?”莫小豆差点没跳起来。
“徐大哥是暗卫,”莫白霜说:“阿盼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要做暗卫的。”
是了,莫小豆想起来了,因为她爹是暗卫,所以她几个哥哥就都得子承父业,暗卫这职业,还是个家族事业!
“我想将阿盼的身体养得好些,”莫白霜看着莫小豆说:“这样等他进了暗卫营后,阿盼可以少吃点苦。”
练武是需要一个好身体的,莫白霜拼不过命,她有奢望,希望主子们能看在她父兄尽忠的份上,免了阿盼必须要承的父业,小妹得了太子爷的宠后,莫白霜甚至还想过,也许可以让她小妹去求太子爷。可这两个莫白霜从没有说出口的心思,又让她感到羞耻,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心思?!
家人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为家人带来了耻辱,她还要拿着父兄的命,拿着小妹的脸面,去为她和徐枫的儿子求一个前程?她怎么有这个脸的?
如今话说出口了,莫白霜苦笑了一声,鄙视着自己,她还是想利用她的小妹呢。
莫小豆还是皱着眉头,说:“姐啊,你想让阿盼当暗卫?”
莫白霜摇头。
“哦,那行,我知道了,”莫小豆说了句。
这时小院里有了晨光,将院落里最后一点的夜色逼退,至直至消失。
莫白霜突然就拉住了莫小豆的手,说了句:“小豆儿,你不要。”
“啊?”莫小豆说:“我不要什么?”
“你不要去求主子,”莫白霜说:“我怕主子他……”
荣棠在世人的眼里,可不是一个多情的形象,荣棠的嘴唇偏薄,莫白霜听人说过,这样面相的人,是寡情的人。如果求的事多了,让荣棠厌了她家的小豆儿怎么办?莫白霜自己吓着自己,越想越怕,越恨自己方才跟莫小豆说阿盼的事。
看莫白霜都要哭出来了,莫小豆一头雾水,这事去求荣棠就有用了?她还不想当暗卫呢,她说了好几回了,荣棠理她了吗?荣棠压根指望不上,好不?
“你说你还哭上了,”抬手替莫白霜擦一下眼泪,莫小豆说:“阿盼这事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会替阿盼打算的。”
“要,要怎么打算?”莫白霜脸色发白地问。
莫小豆站起了身,指头看一眼变白的天空,说:“容我再考虑考虑,讲真,针线活你和娘都不要干了,钱没多少,还得搭上眼睛,一点儿都不值。”
“那你……”
“我出去一下,”莫小豆往院门跑,说:“不回来吃饭了。”
“那……”
莫白霜的这句问也没来及能问出口,她就说了一个字的工夫,她家小妹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莫白霜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莫小豆一路跑到东宫门口,然后她又见到了胖总。
胖总看见莫小豆脸色就不好看,说:“莫姑娘啊,你又要干什么?”
莫小豆说:“胖总你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