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奔腾并非幻觉，因为并不只有正在迎敌的姚猛看见了，他身后的林钟、景文轩、景尔海、四个弟子都看得见。

姚猛当即回神，凌空转身一脚甩出，一道蓝白龙影在他身上浮现，施展出一招神龙摆尾，与那奔腾的万马同归于尽。

“什么……”

姚猛面色一白。

神象乃是武者精气神凝聚而成，如今与那万马同归于尽，纵然不会危及生命，却也还是让姚猛精神受损，功力大减。

但他却极为不解，因为他这招神龙摆尾本该把万马轰飞，就算同归于尽，也应该这只是尾巴部分同归于尽，怎么会整条龙都与万马一起消失呢？

是黑火！

林钟看出了端倪。

孟为侠的黑火神象相当了得，能够化解真气，神象说到底也是真气所化，自然也会被黑火克制。

那些马匹体表被附上了黑火，自然也能够化解真气，故而与龙影神象同归于尽。

至于那万马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的神象是马群！？”

姚猛颤抖地指着孟为侠，见其面色如常，更是惶恐不已，喃喃道：“不可能！之前的黑火才是你的神象，这马群又是什么？难道你有两个神象？”

之前的马群神象虽然有很多匹马，但那些马的后半截身体是相连的，因此那些马群就是一个神象。

否则他恐怕会更加惶恐。

林钟见姚猛很快地想到“两个神象”这个可能性，不禁有些疑惑，低声向景文轩问道：“一个人能有两个神象？”

景文轩沉吟片刻，答道：“我曾听说，天山的童心飞大侠就有两个神象，一个笑哈哈，一个哭啼啼，乃是先天之下第一人。”

果然是因为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姚猛才能第一时间想到两个神象这种可能。

“童大侠天生赤子之心，又是武学奇才，将喜、悲分化为两个神象，虽说如此，可那两个神象皆为人形，可你……”

姚猛惨白着脸，看向孟为侠，道：“你的神象一个是黑火，一个是马群，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这绝无可能！”

林钟听此，猜测世上虽然有人有两个神象，但两个神象之间存在相似点，甚至两个神象可能是从一个神象分化而成；

如果两个神象之间不存在相似点，那就可能不是同一个人的神象。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马群不是孟为侠的神象。

那么马群是什么呢？

这对林钟来说其实是开卷考，因为他是六畜皆杀的铸造者，马群是六畜皆杀的剑魂！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当初是把杀猪刀上带着的六畜灵魂化为一团，六畜应该是不分彼此，若是剑魂被激发出来，不该只有马群，应该还有羊群、牛群、狗群、鸡群，最多的还是猪群。

为何只有马群？

有趣！

林钟嘴角一扬，想看看六畜皆杀还有没有新的变化，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孟为侠，道：“莫非他的武学资质在童大侠之上！”

景文轩不解地眨了眨眼。

林兄怎么怪怪的？

另一边，听到林钟所言，孟为侠并未半点高兴，而是怒斥道：“黄口小儿，给我闭嘴！我的天赋不及童大侠半分。”

他一生最敬佩大侠，童大侠当然也在其中，绝不许他人羞辱大侠。

林钟却呆了呆，这是……江湖版的追星族？

孟为侠冷哼一声，又道：“也罢，你们离死不远，便告诉你们吧，马群确实不是我的神象，而是这把剑的剑魂！你们用这把妖剑害死了贾大侠，如今我用这把剑杀死你们，也算因果报应！受死吧！”

说罢，他又挥出一剑。

剑是隔空挥出的，剑锋没有伤到任何人。

然而剑气激荡，竟然化为一只漆黑巨牛，头角朝前，宛如两把利刃，朝众人撞来。

“给我真气！”

姚猛瞳孔一震，当即厉喝道。

“是！”

吕翱等四个弟子快步走到他身后，单手打出，聚气于掌心，灌入姚猛体内。

他们皆是姚猛弟子，真气同出一源，不会产生排斥。

“呀啊！”

获得四个弟子的真气，姚猛短时间内功力大涨，暴喝一声，双拳打出，拳劲与左手寒气结合，化为一个冰龙龙首，朝那巨牛咬去。

轰！

霎时间，水雾弥漫四周。

两股功力碰撞的余波激起了比上次更大的水花，水花化雾，弥漫在空气中，待风吹散了，众人不由心惊胆跳。

只因周围十丈范围内，除了他们所站的一小块地，其他地方如今都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湖水也如狂风吹过，浑浊一片。

“师傅！”

忽然，吕翱等人惊叫一声。

只见身形高大的姚猛此刻颤颤巍巍，好像随时要倒下来似的，他回头看向景尔海，苦笑道：“大哥，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他一说话，嘴角便流下了一道血。

景尔海叹道：“够了贤弟，你已经尽力了。”

孟为侠仍旧面色如常，道：“不愧是冰龙爪姚猛，强弩之末居然还能挡下我的一剑，不过我还有四剑，你要继续品鉴吗？”

还有四剑！

姚猛闻言一惊，脸上的表情更加苦涩，道：“想不到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挡下阁下的三分功力，我输得不冤啊。”

他的神象被破一次后，本该调息一日，然而刚才却强行提升功力，重聚神象，又被破了一次，这下不修养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望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孟为侠，他顿时心如死灰，只因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修养疗伤的机会了。

吕翱攥紧拳头，不甘道：“师傅，他也不过是仗着那把剑厉害。”

姚猛骂道：“住口！输就是输，不要找借口！”

“不错，江湖只看结果，过程不重要。”孟为侠已经走到了一丈外。

四个弟子被吓得面色苍白，他们损耗了大量真气，但并非不能动，可此刻他们却不敢动弹，甚至怕得闭上了眼睛。

景尔海箭步上前，挡在姚猛面前，道：“慢着！害死贾大侠的人是我，我一力承当，与别人无关，放了他们吧。”

他没有害过贾大侠，可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只能一人扛下这个黑锅，希望孟为侠放了景文轩、姚猛他们。

“父亲！”

景文轩走到了景尔海身旁，望向孟为侠，眼中毫无惧色，说道：“那把剑是我卖给贾大侠的，此事应该由我承担！”

“傻孩子，快走啊！”

景尔海此刻只恨自己把这个儿子教得太正直，倘若与那些放浪形骸的公子爷一样，此时说不定已经溜之大吉了。

“行了，看得出你们情深义重，可我不想日后被人追杀，所以今日在场的人都得死。”孟为侠脸上并无杀气，可他的话却让人如坠深渊。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剑便刺出去了。

叮！

六畜皆杀的剑锋停下了，因为一柄纯白的剑身挡住了六畜皆杀的剑锋。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感慨：“难怪你只能敬重大侠，而成不了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