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的一处街道中,一路由青砖铺就,名叫青平街,又叫医石街。
只由于这条街上的铺子多是药铺与医馆,故以此得名。
街上的行人不多,远不如余柯他们路过天宝阁的街巷上的人多。
因为会来到这里的,要么就是来抓药的,要么就是来寻医馆的。
人走在此处,只会闻得药味浓郁,仿佛置身于药罐子中。
一条路上,几座医馆林立,每座医馆都有几个人在等候。
扬州乃富庶之地,安城作为扬州的几个大城之一,里面的富商自然不会少。
像有些医馆,便是专门为了服务富商而开,里面的装潢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药柜子的药牌要镶金,来表明里面放的药都与别人家不同,它贵!
秤药的小秤子必定是要金做的,秤起药来金光闪闪,秤起药来都倍有面子。
特别是它的秤砣嘿,竟是有金元宝替代,真的是让人看到就得控制自己双手……
装潢什么的既然都弄得这么豪华了,里面的大夫自然不能差了。
那得是从太医院里走出来的!
给那些天潢贵胄把过脉,问过诊的。
这样才能让那些富商多多走进来,就算他们本人身体健康,那还有那么多二夫人、三夫人嘛!
像安长巷的李府的十七夫人,一年到头各种小毛病,隔三差五就要跑一个医馆去……
大户人家的女眷最多小毛病,花起钱来也从来不心疼。
故而哪怕这些医馆再贵,都还会有许多人来医馆看病抓药。
但是有一个医馆却十分与众不同。
这个医馆名叫青壶堂,坐落于医石街最里面,匾额上除了书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外,更有一个青壶悬在其上。
里面与普通医馆并无二致,只是大夫多了几个,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小隔间。
基本上每个隔间都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候,其中不乏大户人家的小厮乖乖站着,不敢有半点不敬。
青壶堂的规矩,有患皆病者,不分贵贱高低。
同理,排队时也不看贵贱,只看先来后到。
更令人诧异的是,门外竟然同时有十几个大户人家的管事,手持拜贴,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什么。
青壶堂里突然跑出一个头戴灰色帽子的小二,只见他对着那十几个管事一一弯腰做缉礼,口中说着点什么。
“诸位,我家老爷今天招待客人,跟我说了,若不是家里有人重病,别人不能医者,就请先回吧!”
小二说完便自己走了回去,门口站着的十几个管事竟也不觉着有什么不妥,纷纷各自散去。
其中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去,面露犹疑神色,最终还是跑了回去,呼唤了声小二,将拜贴递给他,并向小二说明缘由。
家里老太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明天来也可以,可是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走而复返。
那个人的脾气很是古怪,只医重病之人,若是让他觉得自己糊弄他,恐怕来了这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青壶堂的底气所在,便是堂内后院处的那个人。
跨过青壶堂,拨开青色绸缎猩猩毡帘,便能看到一处后院。
后院不大不小,跨过景墙,有一座花圃在那。
花圃不大,没有什么牡丹芍药,也没有什么松树,青竹,只有一片片小药田,种有各种草药。
药田上有一个石桌,石桌旁有几个石凳,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船夫师叔周浩衍,一个则是鹤发老人。
只见这个老者,身着灰袍,虽然是满头白发,但是面容却丝毫不显老。
整个人精神矍铄,目含精光,一头白发束得整整齐齐,腰上束着一条白色环腰,环腰系着一条黑色丝绦,丝绦系着一个青色葫芦。
“哈哈哈!小周啊,你再跟我说一下老北的事!”老者端着一个酒杯,一手一直拍打着大腿,显得十分开心。
周浩衍将酒杯举了起来,向老者敬酒道:“来来来,庄老,先喝一杯。”
这位老者正是周浩衍之前所说的庄神医。
庄神医一口就将酒饮尽,周浩衍也不来虚的,也一口就将酒干净。
“好酒配旧事,再来一碟花生米,就是人间常乐啊!”庄神医感叹道。
“对对对,就凭庄老这句话,就该再来一杯!”周浩衍又打算将酒倒满。
庄神医连忙劝阻周浩衍,别旧事没说几件,又把酒给干完了。
“人老了,不中用,喝酒都不如以前了。”庄神医叹道。
周浩衍笑道:“哪里的话,庄老是老当益壮呐!”
庄神医摇摇头,刚想继续跟周浩衍说些趣事,一个小二便跑上前来,递上一张拜贴。
庄神医接过,神情认真地看了看拜贴,是晏府送来的,里面写的是老太君的病征。
随即便将拜贴递还给小二,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先去跟他说一声,下午时分我会过去。”
小二言道好的,便先行退下。
周浩衍刚想调侃一句庄老生意兴隆什么的,便听得高空中一道熟悉的响声传来。
这响声从高空传来,到周浩衍耳边时只有如同落花入水的声音大小,若非是周浩衍武功高深,恐怕都听不清楚。
他赶紧回头向上方望去,那道熟悉的光芒就映入眼帘。
“是青帘山的铁树!难不成是余师侄他们出什么意外了?”
庄神医率先开口说道,显然也是习武之人!
周浩衍点点头,面色沉重。
余柯师侄处事向来周到,绝对不会多惹麻烦。
这里的意思是说余柯师侄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全部砍倒……
麻烦都一次消灭了,自然就不叫多惹麻烦了嘛……
“庄老,我得先赶过去了。”周浩衍突然起身,向庄神医道歉道。
“事情应该很是棘手,不然依着余柯师侄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这个信号的。”
“我跟你一同前去!”庄神医竟然也站起身来。
“我好歹也是青帘山的客卿,余柯师侄当年入山时我也是亲眼看着的,断不能让他在安城地界受了欺负。”
庄神医沉声说道。
“我庄某人,在安城地界,还能说上那么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