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等衣物尽皆是放在一块,这沐间除了你这厮跑进跑去忙活之外,一直未有他人行过。既无外人,怎么我们老大的金碗,竟会忽地不见?必是你这小二,眼皮子浅,心下又贪,这才趁我等不注意,做下这般手脚不干净之事。也不知竟被你这厮,给偷偷地拿到何处去了哩。”另一名长着尖鼠须,脸上有一刀疤的大汉,亦是怪腔怪调地追问过来。
听得此话,先前那名面目凶狠的独眼大汉,刷的一声抽出腰刀,在房外澡客的惊叫声中,径自搁在那小二脖子上。
此人手按腰刀,厉声喝道:“狗东西!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大爷们的宝贵东西,是你这厮能偷的么?真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快拿将出来,我等尚可饶你一条狗命!”
“对,再不拿不出来,我等现在就剁了你,叫你有命偷,没命享!”另外两名大汉,亦朝着这名可怜的小二厉声威吓。
被这四名大汉威逼恫吓,这名小二吓得连连后缩,吓得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各位客官,某乃是无辜之人,真的没有任何偷盗之举啊!你们说的什么金碗,某真的从未见过,更不用说偷偷拿走了。”这小二语带哭腔,一脸急得通红,双眼中险些掉下泪来。
这些人吵吵嚷嚷,场面一片混乱,而站在一众澡客之后李夔,却是一直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这时,那澡堂的掌柜王得财,奋力扒开前面拥堵围观的一众澡客,匆匆走入房中。
“各位客官,消消气,且先消消气。某是澡堂掌柜王得财,各位有何事宜,但可先和鄙人说说。”王得财额头急得满是汗水,却硬挤出笑容,一脸笑得稀烂,向四名大汉连连拱手作揖。
听他这么一喊,那独眼大汉缓缓转过身来。
此人身材高大,肌肉健硕,他站在王得财面前,用居高临下的狰狞目光,将王得财上下打量一番。
“王掌柜,某叫陈刀疤,乃是一众兄弟中的头领。你既这么说,那我等失去的金碗,可就要找你要了。”陈刀疤狞笑道:“你可别和这小二一样,告诉老子你们毫不知情啊。”
王得财心下骇惧,脸上却还得强堆笑容:“这位客官,可真是说笑了。鄙人这澡堂,自从宪宗皇帝登基时就已开业,现在已有一百来年了,向来是奉公自守,严格管治,信誉极好,一向没有堂中小二偷拿客人财物之事啊。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是我堂中小二给偷拿了,客官亦得拿出证据来指证,方是合理。”
这王掌柜一语说完,那名小二以为有人撑腰,遂亦委屈大嚷:“掌柜说得是!在下一介搓澡小二,上着无袖短衫,下面更只穿得一条犊鼻短裤,身上实无可藏之处呀。纵是在下胆大包天,想要偷窃客官财物,也不可能在你们五个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将这金碗给悄悄拿走。而且,在下已被各位客官轮番搜身,并无身藏任何物件,各位客官若要给在下强行定下这偷盗之罪,在下亦实难心服!”
“哼!住口!你这狗东西,就算我等未得搜出,又有谁知道你用了何等下作之法,将我等宝贵金碗盗走。你们两个混蛋,竟敢来给大爷我唱双黄么!”
陈刀疤脸色陡地狰狞:“老爷我不跟你等说废话,在这里徒费功夫绕嘴皮子。某只说一句话,这金碗一直被我等带在身边,入沐间之前,某还仔细察验过,放于贴身衣裹之中。怎么现在一澡洗完就忽地不见了?难道,竟是这金碗自己长了翅膀,悄然飞走了不成?!”
陈刀疤一话说完,脸面变得更加凶狠。
刷的一下,他伸出粗壮的手臂,牢牢扼住了掌柜高得财的喉咙!
陈刀疤发力极狠,捏得王得财的喉咙咯咯直响,仿佛下一秒就能捏碎他的喉骨,王得财一双大鱼泡眼,更是被扼得不停翻白。
“不交出来,老子就活活地掐死你这厮!”
陈刀疤咬着牙,右手愈发用力,竟将那身材肥胖的王得财,从地上生生提溜而起!
王得财被扼得喘不过气来,双眼翻白的他,双脚不停地踢蹬,象一条被悬关空中的死鱼一般不停挣扎,眼看着就要被扼得昏死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节,一众不良人终于匆匆赶到。
“住手!我等是官府不良人!快快把人放下!”
那名冲在最前头的不良帅,声如霹雷,遥遥地冲着陈刀疤等人,厉声大喊。
听得这声叫喊,那陈刀疤皱了皱眉,一下子松开了紧捏掌柜王得财的右手。
王得财象只从空中掉落的鸭子一般,噗通一声,掉于地上。
他抚着那掐得发黑的脖颈,大口地直喘气,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这名身材高大的不良帅,走到众人之间,目光满是威吓地扫了各人一眼,复喝道:“某乃汧阳县不良帅,方炼是也!你等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偷了甚值钱物件了?”
听到此人这般发问,那王掌柜与陈刀疤等人,立即纷纷陈诉,一个称这澡堂中人见钱眼开,故私盗金碗,而一个称自己根本没偷,而是纯粹被冤枉所致。
二人各执一词,拼力争辨,倒是听得这位不良帅,一时为之头大。
他娘的,这有如一头雾水般的互相争执,自己又如何可以分清孰是孰非。
目前的状况,想要从各人言语之中来分清真伪,理清事由,已然超出了他的办案能力。
既然事情难辨,那就干脆不费这个脑子了。
只需把这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县衙,交给县尉来办便是,自己倒是省了一堆麻烦。
这般做法,亦是方炼这位治安大队长的常用手段。
于是,他大喝一声:“好了!尔等别再吵了!此事一时难辨,在下亦懒得在此与你等纠缠言语,掰扯不清。你等且随本帅前去县衙,去见段县尉,自可辨个是非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