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被敲门与叫喊声惊醒,未及多想,便急急起身。
“来了来了!别敲了!某正穿衣呢。”
他打着呵欠,快速穿好衣物,起奥城去给方炼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夔还未来得及问话,一脸焦急之色的不良帅方炼,就手提着一套崭新干净的不良人衣物,快步入得门来。
一入门来,方炼就将手中衣物,急急递给李夔:“李夔!快把不良人的公服换上,立刻随俺去办案!”
一见这不良人衣物,李夔不觉一怔。
“方帅,不是说要等韦县令回汧阳后,方可让某正式入职么,怎么……”
方炼斜了他一眼:“段公说了,此事紧急,县令又不在,来不及禀报于他。故他先自作主张,令你赶快入职办案。”
“方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炼一声长叹,跌坐在一旁的一把木椅上,端起桌上一把茶壶,对着嘴巴就是嘟嘟地连灌数口。
然后,他一抹嘴巴,对李夔苦笑道:“你不知道,就在方才,县中发生了一件奇异的妖案。”
“妖案?什么妖案?”李夔闻言一愣。
“唉,就在昨夜,在汧阳县南区枣泥巷子中的怡春院,有个名唤为红鸯的妓女,被化妆室内一面古镜中伸出的一只妖手,给一刀捅杀了。”
方炼这句话,让李夔顿是目瞪口呆。
不是吧,竟然真的有镜妖作怪,难道说,昨天那两个客商的闲聊,竟是真事?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竟有这等事?这怎么可能?!”李夔眉头大皱。
“嗨,正是案情奇特迷离,段县尉感觉这事过于离奇,这才令我特来寻你,前去探查案情。”
“是何人前来报案的?”李夔一边紧急穿衣,一边又随口问了一句。
“是那怡春院的老鸨胡春。”方炼立即回道:“据她禀报,是那红鸯的相好,一个名叫刘吉平书生,首先发现红鸯在化妆室被杀的。他在化妆室外,无意中从门缝里看到这可怖的一幕。惊慌失措的他,立即四下哀叫求援,老鸨胡春得到消息,怀疑是他贼叫捉贼,遂命一众龟奴将他拿下,一道来官府报了案。”
“竟是如此……”
方炼点了点头,又长叹道:“这事说来真是奇了。若这书生之供为真,莫非真有妖怪杀人么?”
李夔没有说话,只是愈发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不过,他忽地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方炼问道:“方帅,某来此酒店歇住,未曾告知任何人,你却是如何查到的?”
方炼哈哈一笑:“李夔,连你这厮歇宿于何处都查不出来,你真当我这个不良帅是吃干饭么?某从那澡堂小二口中,得知了你要去宾悦旅舍投住,这才一路寻至此处,熟门熟路,又有甚难找。你莫要磨蹭,且快穿好衣服,速速随我前去现场。段县尉一干人等,此刻在案发之地,只怕已等得发急了呢。”
他说到这里,神情已颇不耐烦:“好了好了,某这般讲述,亦不如你呆会儿亲去现场查验,感受来得更为真实。这案发现场,我已派了手下不良人加以严密看护,断不会令闲杂人等前去滋扰。你且快换好衣服,随某家速速前往怡春院,先去见段县尉再说。”
李夔点了点头,将这身崭新的不良人制服迅速穿好。
然后,他对着一旁的铜镜,好生端详了一下自己。
他看到,这镜中之人,剑眉星目,神色俊朗,身姿英挺,模样倒是颇为不错。
再加上现在的他,穿了这一身不良人的紧身折领苎袍,头戴黑色茧纱幞头,腰缠青铜鍮带,足蹬包铜黑色犀皮官靴,一副官府差人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更有一种英姿飒爽,玉树临风之感呢。
李夔对自己的外形与打扮十分满意。
他正对着铜镜左顾右盼之时,又有小二急急入门而来,给李夔送来布巾、青盐及一盆洗脸水,让他好生洗漱了一番。
见李夔终于洗漱完毕,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方炼,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携了其手,竟将他强拉出门,蹬蹬地下楼而去。
下得楼来,闻得大堂里传来的饭菜香味,李夔立刻感觉肚饥难面耐。
他正欲去买些吃食,却被方炼一把攥住。
“李夔,办案要紧,怎可还惦记着吃的!”
李夔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方帅,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某刚刚晨起,肚空鸣鼓,你且让我买两个蒸胡路上啃啃,多少也能垫些饥火。”
方炼又用力地扯了他一下:“少来!现在时辰尚早,离大食尚有一段时间,你如何竟这般忍耐不得?再说了,你真想吃,等查完案后,我请你好生大吃一顿,可行?”
李夔哈哈一笑:“好,方帅愿意请客,那李某倒是却之不恭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即,李夔随着方炼一道,一路穿街过巷,快步来到了怡春院之处。
李夔远远看到,这发生了命案的怡春院,已被一众衙役与不良人团团围住。
而院外一众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已皆被赶到一边,隔得远远的。
李夔暗想,这现场防备工作,倒是做得甚是不错。
“让开,让开!”
方炼带着李夔,疾疾前行,穿过外围的不良人,迅速地来到院中。
二人才刚入内,就远远就看到,在怡春院的庭院正中,一脸严肃的县尉段知言高坐于一把虎头椅上,而数名神情同样严肃的不良人,正各执水火棒分站两旁。
而在县尉段知言前面,一名浓妆艳抹的肥胖妇人,正带着数名龟奴打扮的手下,将那县尉段知言围在中间,哭哭啼啼地叫骂不停。
在这些人的后面,一名身着圆领白苎布衣的书生,正垂首伏跪于地。
走得近了,李夔可以清楚看到,这名书生衣衫破旧,形容呆滞,仿佛还未从那可怕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一般。
李夔行过书生身边,他犹是浑然不觉,低首垂眉,嘴角下撇,一副悲愁难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