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丧葬事宜均谈妥后,胡春安排两名龟奴,以及书生刘吉平,与那名凶肆伙计一道,推着装了红鸯尸首的小板车,辘辘地远去了。
李夔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辆板车走远,消失在怡春院的大门外。
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在心下,还是为这唐朝独特的丧葬习俗而惊异不已。
原来,在唐代,竟是这样的安葬习俗呀……
看起来,唐代的习俗,不要说与现代差异甚大,就是与同为封建王明的明清两代相比,都是颇有不同呢。
李夔看这辎车出门,随即就前去黄拐脚所住的房间。
他还要再去仔细搜查一番,那黄拐脚的住处。
这既是奉县尉段知言的谕令,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毕竟,黄拐脚现在虽然自尽身死,但对于李夔来说,此人除了身上一个不知含义的狼头印记外,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让线索就此中断,再无法找出黄拐脚的幕后指使者,李夔心下还是极不甘心的。
更何况,还有那一面机关铜镜,黄拐脚已明白地告诉了众人,就是他藏了起来,但不良帅方炼等人却是一直找不到。
所以无论如何,李夔都要亲自去一趟黄拐脚的居所,去找找铜镜的下落,以及其他有价值的物证。
很快,他来到黄拐脚的住宿处。
李夔远远就看到,房舍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寮”字,宿舍的入口,亦是那种大大的推拉门。
这般构造,倒让他想起了后世里,日本鬼子在集体宿舍挂的这个字体,以及鬼子的宿舍样式。
看来小日本模仿唐朝,竟是一股脑儿全抄啊。
这抄了上千年,很多特色之物在中国已然消失,却在日本之地继续保存,甚至反过来,还成了小日本的风俗卖点,亦是令人感慨。
一进屋,一股刺鼻的霉味,顿时扑面而来。
他看到,这处妓院杂役们集中居住的宿房,光线昏暗,空气浑浊,破败不堪,脏污无比,地上与床柜等处,皆是堆满杂物与垃圾。
从残破窗棂中投射来而的几束细微阳光里,灰尘舞动,大批的蚁蝇,在房间里四处飞舞,让人艰于呼吸。
更有十多名从院中返回的杂役,缩手缩脚地聚在房间的角落处,低低地议论着,官府不良人的搜查行动。
见到李夔进来,早来一步的不良帅方炼,急急向他禀报:“李夔,我等方才又搜查了一遍黄拐脚的居处,从其睡榻到对面的柜子,又重新检查了一番,却始终未曾找到那面机关铜镜,也未找得其他有价值的物件。”
见李夔皱起眉头,方炼复道:“另外,某已盘查了与他同住的十来个杂役,他们俱说此人向来孤僻,常常独来独往,不与他们过多往来。每天虽居于一处,却是连一句话亦不多说,看上去就是一个不为人所喜的闷人。故而,想从他们口中得到黄拐脚更多的信息,却也不行。”
李夔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见李夔脸容严肃,方炼又道:“对了,至于这黄拐脚的来历,某也向老鸨胡春问清楚了。是前两年黄寇之乱时,他从关东老家逃出,孤身一人潜逃到此。后见妓院招收杂工,便来此做事。此人假扮残疾进来,向来沉闷无言,孤僻无依,在妓院中亦是极为普通的角色,故那老鸨胡春虽然是其雇主,但对于此人的了解,却亦是十分有限。”
听完方炼这连番介绍,李夔心下亦是颇为失落。
这个黄拐脚,来路不明,行事孤僻,又刻意假扮残疾,制造与他人的交往隔距,至少在表面上,属于那种丢入人海中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人物,看来想从他的同事或上级那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却是不可能了。
难道说,搜查杀害红鸯的幕后指使人,就只能这般中断了么?
李夔心下颇不甘心。
他抿了抿嘴,对不良帅方炼说道:“既如此,那某再搜检一番这厮的物件便是。我等已尽人事,若真无线索,亦是天意。”
方炼亦是一声长叹,只得任由李夔四下搜查。
李夔先从床头查起,他扯开枕头,翻开已被掀得乱七八糟的草席与床垫,床上床下查了个遍,除了找到一点腐臭的烂麻絮外,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他也试着在床下找出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但经过反复查找,却犹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夔想了想,其实这床底上没有机关,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毕竟这个房间,都是大通铺居住,有这十多个杂役齐居于此,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黄拐脚纵是想要设立机关,亦是极难。
接下来,李夔又开始搜查黄拐脚的衣柜。
不出所料,在详尽地检查一番后,李夔也未能从黄拐脚这个又破又烂的衣柜中,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其中的一堆破烂旧衣破鞋,味道薰得令他几乎反胃。
这一刻,他的心下,十分郁闷。
没想到,自己这般努力地查找,最终竟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这厮小心谨慎至极,竟至于将所有有价值的证物,统统转移到了怡春院外了么?
而见到李夔在仔细地翻找,那些聚在角落处的杂役,有两个胆大好奇之人,悄悄凑了上来。
这二人象鸭子一样,探着脑袋看来,倒似极有兴趣地想看看李夔等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证物的。
而见这二人围来,李夔心下一动,转头向他们问了一个问题。
“从昨天晚上案发之后到现在,你们可曾见过,这黄拐脚有何异动么?”
二人见李夔向自己问来,先是一愣,随即一齐摇了摇头。
“无甚特别动静。他身着那件靛蓝紧身衣服从外面进来,我等俱是以为他刚从厨房回来,故亦不曾多问。随后,他在衣柜中换下衣物,将所穿的靛蓝衣服清洗晾晒,亦是寻常一般。”
“哦,那他从昨夜回到到现在,可曾离开过怡春院么?”
李夔这一问,二人又是连连摇头。
“不曾离开。他这些时日多是夜班,故昨夜回来后,竟是一直睡到官府传唤之时。在被叫去院中的时候,他才刚起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