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关窍?”县令韦叔澄急急追问。
迎着韦叔李夔将手中的飞刀晃了晃。
“于是,这个仇家,刻意制作了这样形似吐蕃飞刀的暗器,将其设好机关,将其暗藏在这旗竿头的一个凹槽处,事先调好角度,对准了一旁闲观的宋校尉。然后,利用大风刮断旗竿的拉力发动机关,将数枚飞刀齐射而出,将其脖颈割伤。只可惜,那发射暗器的机关,在混乱中掉于水沟中,业已被踩变形了。”
李夔说到这里,从怀里那块刻了凹槽的木头,以及那个踩得变了形的机关发射器,一齐递给韦叔澄。
韦叔澄阴沉着脸,细细地观看。
他看到,这木头的凹槽,倒与这机关大小长度相仿,应该就是暗藏在其中。很快,他又发现,这机关发射器,虽已被踩得变了形,却犹可看到,此物总共有五个发射口,看起来,应该是足足发射了五枚暗器。
韦叔澄轻嘘一声,便问道:“这样看来,此物总共发射了五枚暗器,但现场却只寻得三枚,还有这两枚,却是不知在何处?”
李夔轻笑道:“这个么,暂且先不提。某们再接下来谈宋校尉在受伤之后,便由雷宏带着一众军兵,急急送去医馆诊治。据某方才调查,是在快到医馆的时候,雷宏忽然发现,宋校尉已然流血过多而亡,根本就来不及救了。”
李夔说到这里,有意顿了一下。
他发现各人的目光齐集于其身,个个都急切地想从他嘴中,尽快探得此事的最终真相。
只不过,李夔的目光,却又停在了那雷宏脸。
见李夔目光投来,雷宏强打精神,梗着脖子与李夔对视,以示自己问心无愧。
李夔冷冷地看着他,直看到雷宏心下发毛,双腿微微打颤,才又转过头来,对众人继续说道:“所以,其实此案的关键,就是在于,这位宋校尉,是到底如何在前来医馆的时候,忽然死去的。”
“所以,要查清宋校尉的死因,自是没有比亲自探查其尸首,更为快捷有效的方式了。毕竟,某方才也说过,在这个世界,活人往往会撒谎,而死人,却只会说真话。”
李夔的这句话,让众人皆是沉默。
而一旁的雷宏,却是脸色惨白,双腿不停地哆嗦,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李夔。
李夔却根本不理他,转而对韦叔澄等人言道:“好了,那某就再来给诸位说说这宋校尉的尸首吧,虽然方才与田仵作父子相辨时,某曾说过此人的大致死因,但现在在这里,却可对诸位说得更加详细一些。”
韦叔澄眼珠转了转,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好。那你就再给本县说说,这宋校尉的详细死因。”
李夔点了点头,快步来到停放宋校尉尸首的柩棺之处,手指其脖颈的伤口,对众人说道:“各位,你们仔细看看,这位宋校尉的脖颈处的伤口,有何异样?”
韦叔澄快步跟来,见到面前那具脸浮起尸斑的尸首,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按李夔的要求,仔细地看了一看。
那县尉段知言与不良帅方炼等人,亦是凑前去,对宋校尉脖颈处的尸首,仔细地看了一看。
当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又都纷纷抬起头,用迷惑的目光望向李夔,希望他来答疑解惑。
李夔迎向各人的目光,轻声回道:“诸位,几处伤口,便是最大的疑点。”
“最大的疑点,这话从何说起?”
李拿一枚暗器飞刀,向各人晃了晃,便说道:“诸位请看,这宋校尉脖颈之处,共有三处伤口,其中两处伤口,其划开角度与长度,大致相等,故这两处,应是那旗竿的飞刀射来后,划破所产生的伤口。”
“那么,在这三处伤口的下端,另有一处浅浅而略带弯曲的伤口,却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这一处的飞刀割伤,竟与另外两处大不相同,甚至在割划时,还会自行拐弯不成?”
李夔说到这里,又不禁轻笑起来:“对于这一点,某先前未与田仵作父子说,本是想看看他们能否注意到这点细节。结果这父子二人身为仵作之职,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竟是丝毫未曾察觉,实是令人慨叹之至。”
李夔这话,表面是在说田仵作,暗中讥讽的人,却是那位县令韦叔澄。
而他这句话的背后之意,韦叔澄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在这里不便发作,只得在表面强作镇定。
在这一刻,县尉段知言率先反应过来。
他大声嚷道:“哦,某明白了,李夔你说,这道伤口,并不是暗器射来时划伤的,而是后来有人故意划去的,是么?”
李夔点了点头,向他展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微笑。
县令韦叔澄却是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便怪了。那这个人,为何要专门在宋校尉脖颈划这一刀呢?这一刀又这么浅,只不过割破了表皮而已,根本就不致命,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呀,此人为何要这般做呢?难道是觉得好玩?”不良帅方炼也觉得十分奇怪。
而那县尉段知言,则一直皱着眉头,右手捋须不停。
见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李夔笑道:“各位,以在下看来,这一刀,仅是凶手的试探之刺。”
“试探之刺?这,这话是何意啊?”
“因为此时的凶手,对使用暗器来划颈尚不熟悉,再加心惊害怕,也许呢,还有那么一点天良未泯,使他在动手的时候,手颤不已,这才只割了这么一条痕迹尚浅又歪歪扭扭的伤痕。”
“所以,这一条只是试探?但你说过,那真正导致宋校尉身死的原因,是因为窒息而亡,这又是何故呢?”韦叔澄又追问了一句。
听他这一问,李夔发出一声轻叹。
“自古利益动人心。莫说区区下级,就是亲生父子,都能为利益权位,相杀相害,互为生死仇家。所以,能让这位雷执戟最终下定决心,做出杀害宋校尉之举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惑乱人心的利益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