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了李夔言语,顿是欣悦之至。
老关头一脸笑容,立即言道:“李铺长,我等坐骑皆在前头旅舍,不若就在那里吃饮一番,顺便再把坐骑取回返归,岂不甚好么?”
李夔笑道:“好啊,就依你之言,某等现在就去。”
随后,三人离开广场,一齐来到那家停放坐骑的旅舍。
三人来到旅舍,寻了一处靠窗的干净桌子,入坐后,李夔立即让二人自行点菜。
刘吉平与老关头见李夔这般慷慨,自是毫不客气。两人轮番选菜,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鸡鸭鱼肉堆得满满,更又要了一大罐烧春酒,让一名小伙计吃力地抱上桌来。
见酒菜上齐,小二一脸笑容地作了个招呼之势:“三位客官,酒菜俱已上齐,但请慢用。”
这时,饥肠辘辘的刘吉平与老关头,皆是再忍不住。二人俱是放开手脚,不顾吃相,开始觥筹交错地大吃大喝起来。
见他二人这般饕餮吃相,李夔微微一笑。却只是拈起一块“巨胜奴”,细细地嚼了起来。
他所吃的这种巨胜奴,是一种唐朝独有的酥蜜寒食,据说是从东罗马帝国传到中土,从此之后,却成了大唐家喻户晓且喜闻乐见的一种常见美食。
其具体做法,是用蜂蜜、酥油和面,加黑芝麻的炸制点心,蜜制虾子或芝麻酥麻花。面点师傅会提前以老面发好面团,备下最纯最好的蜂蜜、浓稠的糖浆、新鲜的酥油、芝麻,将其捏制调合,煎炸而成。
据说,在盛唐之时,长安城中制作得最为出色的巨胜奴,松脆爽口,嚼动起来声响极大,竟有“惊动十里人“之美誉。
当然,现在的李夔吃得没有这么夸张。他小口地撕吃着,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但脸上犹是满满的沉思之色。
摇动的烛光下,李夔英俊的脸孔忽明忽暗,没人能看清他的实际表情。
众人吃喝了一阵,李夔在不经意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锦奴。
只见那苏锦奴,从旅舍门口匆匆而入,进得大堂后,亦不多看,只是低着头,又急急走上楼去。
李夔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下一动,顿时放下了手中筷子。
“李铺长,你怎么不吃啊?”手中拿着一根油腻鸡腿的老关头,醉醺醺地向李夔劝道:“现在才吃了个一半多些,李铺长缘何就放筷呀?来来来,某再替你筛上一碗酒。”
他放下鸡腿,正欲搬来酒坛,却被李夔摆手止住。
“你们看,那上楼的女子,可不是苏锦奴么?”
听得李夔此语,喝得醉意朦胧的刘吉平与老关头,俱是一愣。
他们顺着李夔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苏锦奴匆匆上了楼梯,来到一处宿房处,开门入内,复将房门紧掩。
“哦,原来她是住是这里呀。”老关头打了个酒嗝:“看起来,她现在行走无碍,却是恢复得不错呢。”
李夔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你二人且在此继续吃喝,某上楼去见她一见。”
他一言既罢,不顾二人惊愕的目光,立即动身上楼,前往苏锦奴所住的房间。
来到门前,李夔轻轻敲门。
“谁?”
门内传来苏锦奴警觉的声音。
“是某,李夔。”
听到李夔在门外自报家门,苏锦奴在门里,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不过,她随即起身开门,让他进来。
李夔入得房来,顺手掩上房门。
他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桌角处那燃着烤炉,正在嘟嘟地煎着一壶中药,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李,李夔,你怎么来了?”苏锦奴脸上的笑容,颇不自然。
“某等坐骑,皆是寄放于此,故准备在此吃饮一番后,就返回崔家头里。只是没想到,苏姑娘竟也住在这里,此番相遇,却是缘份呢。”李夔笑道:“听刘吉平与老关头说,姑娘此去医馆诊疗,却是身体并无大碍。李某心下,甚为欣慰。”
苏锦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唉,某等杂耍练武之辈,天天要在竿子上寻饭吃,这摔跌之事,亦是寻常。只要没受重伤,区区肌骨受损,当可自愈,又算得了甚么。不过,今天承你之情,送某去医馆诊治,这医诊之费用亦是由他们先行垫付,倒让某又欠了你一分人情呢。”
李夔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这点医药费用,又算得了什么。苏姑娘大可不必为之介怀。”
苏锦奴轻声道:“某听说,今天那个宋校尉在广场上被暗器所伤,后被手下军兵送至医馆,却不知情况如何?”
“宋校尉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可曾查到凶手是谁?”苏锦奴一怔,急急问道。
李夔直视着她的双眸,将宋校尉如何死于窒息,以及如何查出其手下雷宏为凶手之事,向她简要地述说了一遍。
听完李夔的讲述,苏锦奴跌坐椅上,连连摇头叹息。
“真没想到,这宋校尉竟是这般死法。而这手下雷宏,竟会向他的上级下此毒手,倒是令某万万没有想到。”
“哦,苏姑娘真的没想到吗?”
李夔这轻轻一语,令苏锦奴的面孔瞬间绷紧。
“李夔,你这话却是何意?”
李夔从袖中,摸出那个被踩得变了形的暗器发射盒,朝她轻轻地晃了晃。
“这个东西,苏姑娘不会不认识吧。要知道这件东西,可是从你的旗竿上掉下来的呢。”
苏锦奴脸色顿变,望向李夔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李夔,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又到底想对某说什么!”
李夔没有回答,只是又从袖中摸出一枚暗器飞刀,与那件暗器发射盒一道,轻轻放于桌面。
苏锦奴瞥见这两件物体,神色莫名复杂,竟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你的这些东西,摆在桌上作甚?某既不认识,也不想知道这些是何物品。”她咬着牙说道。
李夔撇了撇嘴,脸上却浮起了怪异的笑容。
“苏姑娘,某只是在想,你到底与那宋校尉有何仇怨,竟要这般煞费苦心地谋杀他?在此房中,别无六耳,苏姑娘可否对某实言相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