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堂。
夏世昌送族长和族老们到府门前去乘坐马车。
夏禾和夏庭权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夏庭权对夏禾说。“我要去灵堂给......守灵,你先回水色吧。”
那声“爹”他还真喊不出口。
夏禾莞尔一笑。
她这弟弟似乎更懂得关心她了。
夏禾看着眼前还是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少年,见他面色不愉,似有无限委屈。
幽幽叹息一声,她说。“权哥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见得高兴,可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做的这决定是对的。”
夏庭权不说话,不看她,双目泛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懊恼的是夏禾把他从自己父母身边夺走多一些,还是更失望于父母不要他多一点。
他就这样被过继给大伯了。
都告诉自己,就像父母说的那样:不过是族谱上的位置换了,改口唤大伯做爹了,唤他爹娘做三叔、三婶了。只要他的名字不变,只要他愿意,他依然是他们的儿子。
可其实,什么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夏禾伸出两只手指拉他的衣袖,见他看向自己,慎重地道。“权哥儿,姐姐会对你好的。好一辈子!极尽所能的护你一世喜乐安康。”
夏庭权避开少女灼灼的目光,有些别扭地转身。“我走了。”
“去吧。”
暖阳下,少女注视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是欢喜的。
“那你也回去吧。”
夏庭权迈步往灵堂的方向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前方急急忙忙跑来一人,正是他院子里的南方。
看见南方,夏庭权心中一沉,焦急不已。
“少爷,少爷。”南方一边跑一边喊他。
夏庭权也往他的方向跑。“南方,是不是二叔那边出什么事了?”
南方是他派去灵堂盯着他二叔的。
如今南方急着来寻他,必定是他二叔那边出事了。
“少爷,二爷听说三爷请了族长和族老们过来,且开了中堂,就从灵堂召集了人往中堂这边赶来了。”南方跑得气喘吁吁。
东子先他一步,扶住南方。
“你是说二叔来了?”夏禾双目一沉。
心中也万般庆幸,还好这事已经成了。
“没呢?”南方大口大口地喘气。“快到中堂的时候,有人来禀说是三爷正送族长他们去府门。二爷听了,又急急转道往府门去了。说是一定要拦住族长和族老他们。”
夏禾和夏庭权对视一眼,夏禾当机立断。“走,我们也去府门。”
夏庭权点头,陪在夏禾身边往府门的方向跑,心中万般焦急,却一直没有离夏禾太远。
夏禾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脚程比他慢得多,就对他说。“你先去,我跟着就来。”
“好。”
得了夏禾的话,他便放开了跑,一会儿就转了个弯,没了人影。
东子和南方跑过她身边的时候,给她点了下头,也顾不得其他,追着夏庭权去。
夏禾在他们身后喊话。“保护好少爷。”
“小姐放心。”
东子和南方头也不回地回答。
兰馨好不容易跟上夏禾。“小姐,你慢着点。小心摔倒。”
“无碍。”夏禾脚下速度不减。
兰馨见劝不住,也只得带着翠柳和孙婆婆跟在她身后一起跑。
等她们快到府门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府门前跪了一地的人。
除了权哥儿以外,还有她二叔、三叔、族长、族老,他二叔家的的嫡长子夏庭毅,三叔家的嫡长子夏庭军,庶次子夏庭辉,以及房中的小厮、护卫若干。
而他们跪的人,背对着她,她没看清楚。只从那人身后跟着的几个腰间佩刀、面色严谨的侍卫,夏禾推断此人身份不简单。
身后跟着带刀侍卫的人?!
夏禾想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中堂时用来唬住族长他们的‘贵人’。
此人,她上辈子也是事后偶然听府中的小丫鬟们提起过。
没想,这世,她居然有幸得见。
战神!
南宁国的战神!
唯一一个先皇亲封的亲王——秦王。
传闻此人是战场上不败的神话。
夏禾对兰馨等人比了个手势,不再往府门前去,而是带着她们猫着腰躲到偏门后面。
夏禾从偏门探出头来,视线落在秦王的身上。
见他身型极高,着一身墨蓝色的锦袍,头戴玉簪。只一个背影就让人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他身边跟着一个老者,头发胡子全白,着一身白衣,看起来仙风道骨。
夏禾正打量得起劲,突然间那老者敏锐地视线往她这边一扫,夏禾来不及把头缩回来,被迫和他来了个对视。
夏禾一惊,赶紧收回自己的头。
再不敢伸出去乱看。
夏禾拍着自己的心口,抚慰它还在不停打鼓的情绪。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中年男人爽朗的声音。“都起来吧。”
“谢王爷。”
众人齐声回答。
“大将军府不是在给骠骑大将军夏国文办丧事吗?”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没想到这般热闹。”
夏禾突然有一种这秦王刚才停顿是在想措辞,最后想了半天,也只用上了‘热闹’二字。
“臣不敢。”
“草民等不敢。”
“不敢什么?”
夏禾没想到,秦王会这么认真发问。
这人,若不是太直,太实诚,那必定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半天没等到有人回答,那秦王继续说。“这将军府里主事的人是谁啊!”
“回王爷,是臣。”夏世昌赶紧说。
“是你啊!”秦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是骠骑大将军夏国文的什么人?”
“回王爷,夏国文是我大哥。”
“兄弟主事?”秦王的声音很是困惑。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夏府的人,夏禾听那声音老迈,猜是那白胡子老者。
听得他说。“夏大将军只有一女。”
“没个儿子?”
“回王爷,有,有,有。”这次是夏世昌的声音。
夏禾听得出他很着急。“王爷,这就是我大哥的继子。今日刚办完过继仪式,改了族谱。”
夏禾心中暗爽。
她看不见夏世恒的神情,可不用看也猜得出想必他脸上的神色必定十分精彩。
“继子?你上前来。”
接着,夏禾就听见了夏庭权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紧张,有些哆嗦。“草民夏庭权,见过王爷。”
“你是夏国文的继子?”
夏禾听见夏庭权没马上回答,有些紧张。
不过只一会儿,她提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只听夏庭权道。“回王爷,草民是。”
“王爷,还请你为草民做主,这过继一事,草民并不知情,做不得数。”夏世恒的声音愤然不平。
“你不知情?那当时都有谁在场。”
“回王爷,当时族长和族中各位长老都在场。”夏世昌赶紧回答。
“没别人了?”
“王爷,还有我姐。”夏庭权说。
“你姐?”
“回王爷,她姐就是骠骑大将军夏国文的嫡长女。”
“这事,大将军嫡长女那边是知情的啊!那你过继前是几房的孩子?”秦王问。
“回王爷,草民过继前是三房的孩子。”夏庭权说。
“那你又是几房的?”秦王又问。
这次回答的是夏世恒。
“回王爷,臣是二房的。”
秦王的声音沉了下来。“既然人家过继的和被过继的都同意,又有族中人主事,你要我为你做的哪门子主?这事又和你没关系,你同不同意重要吗?”
“王爷......”
夏世恒的声音很是慌乱,满腹委屈。
“瞎蹦跶。”秦王冷哼一声。
“你,过来。带我去灵堂给你爹上香。”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