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芝林的大火一直扑到天亮,才将明火扑灭。
宝芝林众人灰头土脸,一排排坐在台阶上闷闷不乐。
罗安身为保镖,安全意识比较高,他还在找潜在的火源,然后将其扑息。
黄飞鸿在房间里搬开杂物,拿起一把烧坏了的扇子。
扇子打开,扇面烧蚀了一大块。
黄飞鸿气得眉毛竖了起来。
“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这扇子很重要?”罗安走了过来,问道。
“这是黑旗军刘永福刘大人,南下抗击法军之前,专门留给我的扇子,上面写满了鸦片战争以来,咱们签过的所有不平等条约。”
罗安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这火烧的还挺好,把‘不平等条约’的‘不’字给烧掉了。”
十三姨此刻也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我、我本来是带在身边的,但是我想在宝芝林烧毁之前,给宝芝林照一张相,所以,就,掉了……”
黄飞鸿含怒道:“我叮嘱过你,这扇子比宝芝林重要!”
“可、可宝芝林是我们……是你的家。”
“家重要还是国重要!”黄飞鸿吼道。
“都重要。”十三姨倔强道。
“都重要,呵。”黄飞鸿冷笑一声,道:“确实都重要,扇子,宝芝林,都毁了!”
罗安此时却道:“东西是都烧毁了,可是我们人还在啊,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宝芝林会重建的,不平等条约也终将变成平等条约的。”
黄飞鸿恨声道:“谈何容易!”
罗安叹道:“要是咱们都失去了信心的话,那就永远都做不到了。”
黄飞鸿心里一惊,呆在原地,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宝芝林大门外,有人唱道:“提督大人到!”
接着,一群红衣捕快进入宝芝林,两边排开。
提督捂着鼻子,走到院子中间,对迎上来的黄飞鸿道:“黄师傅,你们开武馆的,平时偷偷摸摸,专搞什么香堂,在民间分帮分派,割据地盘,现在你的仇家找上门来,把宝芝林给烧了,这是你咎由自取,你应该痛改前非。”
提督这番话,黄飞鸿还沉得住气,其他人全炸毛了。
罗安怒道:“宝芝林被人放火烧了,衙门的职责是抓凶手,不是跑到这来说风凉话,说什么咎由自取、痛改前非!”
提督大喝道:“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信不信我再把你抓进去!”
“你当我是吓大的?宝芝林遭了火灾,你上门来说风凉话,还想把我抓进大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提督大人,你就不怕佛山的百姓戳你的脊梁骨吗?!”
提督脸色一变,道:“好,本官不和你这个刁民计较,你既然让本官抓凶手,那你说,凶手是谁?”
“这不明摆着的嘛,是沙河帮那些人干的。”
提督冷笑道:“可有证据?”
“没有。”
提督哈哈大笑道:“没有证据也敢乱攀咬,罗安,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罗安猛地拂袖道:“你少吓唬我,你看这满地的箭矢,这就是证据,你拿着这些箭矢,去沙河帮的老巢一搜,搜出他们剩下的箭矢,两相对比,这案子不就结了?就这还用我教你,提督大人,核桃补脑,多少吃点,那东西便宜。”
提督涨红了脸,怒道:“放肆!你懂不懂什么是查案?没有证据,贸然上门搜查,出了事,把你这个刁民的脑袋砍了,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罗安嗤笑道:“哟,提督大人,这会儿你又讲起规矩了,你真要是处处依规矩,前天为什么不替菜贩讨回赔偿?”
“你!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刁民,十足的刁民!”
“大人,在您的治下,我可不敢当顺民,要不然哪天我被洋人欺负了,你非但不帮我出头,还得让我感谢洋大人宽宏大量,不跟我这一介草民计较呢。”
提督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刁民!你、你这是偷换概念!当时菜贩是有错在先,他不该上错船,他不上错船,就不会被洋人打伤,错全都在他身上,我是秉公办事!”
罗安摇了摇头,怜悯道:“可怜的提督大人,畏惧洋人这一点,已经深深刻到你的骨子里了,连你的基本认知都已经扭曲了,可怜,可叹啊。”
“放屁!谁怕洋人?现在要是有洋人出现在我面前,你看我是怎么对他的,他不向我行礼,我打断他的腿!”
提督双手叉腰,口中飞沫狂喷,一时间显得神气无比。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人操着蹩脚的唐山话,道:“我可以进来吗?”
这声音一听就是洋人的声音。
刚刚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提督,仿佛条件反射似的,立刻换出了一副笑脸,佝偻着身子,转过头去,惊喜道:“啊,是神父!”
罗安顾不得光速变脸的提督,因为他也变了脸色,“传教士!”
这个传教士就是他和黄飞鸿昨天晚上遇见的,向他们发传单的传教士。
罗安回过头看了一眼黄飞鸿,黄飞鸿向他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我可以进来吗?”传教士再次问道。
“当然可以,神父请进。”提督亲自将传教士迎了进来。
提督陪笑道:“神父,您怎么来这了?啊,您一定是对黄飞鸿不满,您放心,您有什么要投诉的,尽管说出来,本官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传教士道:“我不是来投诉的,我是来作证的。”
“作证?”提督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
传教士看向黄飞鸿,道:“黄飞鸿,我知道是谁烧了你的宝芝林。”
“谁?”黄飞鸿急忙问道。
“是沙河帮的人。”
罗安追问道:“传教士,你是如何得知的?”
“昨晚你们走的匆忙,后面鬼鬼祟祟跟了两个人,你们没发现,我就跟了上去,最后发现他们跟着你们到了宝芝林,又过了一会儿,沙河帮的洪老大带着一群黑衣人赶到这里,我发现了他,他也发现了我,我离开之后,他才动的手。”
罗安皱了皱眉,追问道:“传教士,可有证据?”
一旁的提督闻言异常不满道:“罗安,你这是什么话?神父是什么身份?他可不会说假话,他说是沙河帮干的,那一定就是沙河帮干的!”
“来人!广发海捕文书,缉拿沙河帮一干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