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恩纳德兹独自在不死族阴暗的丛林里走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远离身后的吵闹。

那些怪物让他心神不宁，本来吸血鬼就是感官特别优秀的种族，他们还很吵。这让恩纳德兹越来越后悔自己来到了这里。乖乖宅着睡觉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他停在了一块墓碑旁边。

一开很厚重的石碑插在泥土上。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埋了多久，从上面记录的文字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怪物在纪念自己离去的朋友而写的碑文。

恩纳德兹看着这块墓碑笑了笑。

然后把它拔了出来，拖了一段距离后平放来当做椅子。

这地方到处都太脏了，把衣服弄上不死族的这种黑泥洗起来非常麻烦。

说道底，还是因为黑子讲的那些东西。他终于在隔了很多年后得到了自己女儿的消息。

娜莎这么久没回家，恩纳德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说起来这段时间里好像家里还真的有其他的吸血鬼出生。这次到场的吸血鬼中，弗拉梅林算是个很大的族群。平时大家都一直的待在家里。这次的集体出门让恩纳德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家族。

虽然这个家族里和弗拉梅林能扯得上关系的只有不到二十个，剩下快百人都是普通的吸血鬼，没有什么家族的传承。或者说曾经的存正血统已经在长时间中被磨得差不多了。

恩纳德兹抬起头，他有点感觉困了。从时间上来看也差不多了，快要到白天了。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吸血鬼们睡觉的时间，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始祖从那个帐篷里走出来一步。

直到天亮等在这里的怪物们也没看见复活的吸血鬼始祖，天一亮很多的怪物就散去。光芒会让它们感到难受，这种时候很多都会把自己埋进烂泥里。

莱纳也是现在才从帐篷里出来，吸血鬼大多都没走，毕竟其他人都是来凑热闹的，只有它们是真的来等人。

其他还有点凑热闹的没有着急走，黑子和多恩也都留在这里。多恩虽然是吸血鬼，但是对自己的祖先不是很感兴趣。克拉米尔已经带着族群走了，再次留下黑子。

不过这一次黑子的脑袋上站着一只乌鸦，偶尔会从头顶上跳到肩膀上。黑子在尝试了一段时间来赶跑它以后就放弃了。这只乌鸦就一直的待在她的身上，不管去哪里都在一直的跟着。

黑子吃着饼干，这里其实还是准备了正常的食物。本来就是补充能量的事，其实吃什么的区别不大。但是在昨天那种氛围下绝大多数的不死族人都想要吃生的或者其他生物的血肉。

而饼干一类的东西都留了下来，现在都在桌子上放着。在马车里被搬运的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法好好的静下来吃饭，所以黑子是真的有点饿。

莱纳出来以后并没有弄出来太大的动静，说到底还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吸血鬼。就算是自己复活的时候也没搞出来什么动静，他爬出来后靠着本能找到了一处吸血鬼的聚集地。那些家伙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和自己的祖先一模一样后，接纳了他。

他用了快三天的时间恢复自己的记忆，不死者刚复活的时候都是这样。基本就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的过往。

而吸血鬼变成不死者的例子还真的是头一遭，不是因为概率小。而是因为基数小。绝大多数吸血鬼埋下去后都是用一些名贵的石料做成的棺材盖上了。为了防止腐烂就得完全隔绝烂泥，里面全是一些会产生腐化的死亡元素。这种东西除了极少数会让人复活的可能外，基本都是让东西烂的更快。

先祖的棺材是木头的，这到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仅仅是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已经意识模糊不清，回忆里只有自己还是精灵的时候住的那片森林。巨大的森林，里面住着千奇百怪。

而每一个精灵最后都要归于秘林，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的时候很多精灵都会做类似的梦。梦见森林，巨大的森林，与世隔绝的森林。

最后一年的时候他去了精灵族，独自一人。没人知道发生什么，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截木头。他的情妇留下的回忆里说道他浑身破旧，走起路来有点颠簸。身后背着一截木头。

不知道是哪里的木头，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莱纳在最后就让工匠把这个木头做成棺材。他那段日子里每天都坐在工坊里，就在那里看着这截木头。不吃不喝，不动无话。

棺材做好后，他看着工匠给他展示这个棺材的打开和合并，已经确认了上面的雕花满意以后支付了报酬。那时黎明来没有来到，他就躺进了棺材里，那是那个月来的第一次睡觉。

就这样，第一个吸血鬼死了。

多恩坐在椅子上远远的看着那个出来以后就以着存在感极小的方式坐在椅子上的家伙。不注意的话大家甚至不知道人群里多了一个家伙，本来总多的吸血鬼都做好跪拜的准备了。这家伙会是吸血鬼的族长，在那三天里他们也确认了这家伙有这样的资格。

他也知道了他们这个提议，对此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好像这是什么无所谓的职位，自己挂个名字以后就无需在意。

对于这种态度大家只能猜测是伟大的祖先刚刚复活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莱纳注意到多恩在看他，然后起身后慢慢的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黑子对于这家伙的忽然来到有点惊喜，歪着脑袋张望着这家伙。传送中吸血鬼祖先唉！比长了三只眼的乌鸦还少见唉！

珂兰则是默默的起身站在一边，多恩再颓废血液也是吸血鬼的正统家族中的顶级。他想的话自己就能成为家主，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贵。珂兰就算是家族没有灭亡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吸血鬼而已，没有资格和祖先平起平坐。

“我注意你在看我，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莱纳先开口，出人意料，但是又能大概的猜到。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类口音，听起来很生疏，似乎是感刚刚学会。

他死以前是说精灵语的，但是现在不管谁说的都是通用语。这种语言很简单，他只用了三天就完全掌握。

“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呢？”多恩看了看周围问道：“就在不久前，这里聚集了几乎不死族所有的智慧体。都在等在你能出来说点什么，或者来看看那伟大的传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外表。”

“呵呵，是吗？原来我这么有名吗？”莱纳耸耸肩：“我就说为什么外面这么吵。”

“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直到刚才我还在回想一些过去的事情。”莱纳看着天上的太阳光刺过云层落在地上。漫天的黑云都好像被神的光辉照耀着。

“你都回想起来了什么？”

“很多很多事情。”莱纳这样说着，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过去说不定会被后人传成什么有趣的事情，扭头看着多恩问：“你知道有关我的事情吗？”

“耳熟能详。”多恩点了点头，有关始祖的记载很多很多。但是有很多的资料都在相互的对立，这让对他过去的取证有了一定的难度。

不过大体的剧情都差不多，最多就是在细节上有点不同。

“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吗？”莱纳笑了笑问，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吸血鬼的非但没有现在的暴躁。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平易近人。

毕竟在这家伙的认知里，自己只不过是和莱茵一起合力做出来的成果。一个失败品，彻底的失败品，有是伟大的失败品。

“传闻你最后的一年里去了秘林。”多恩犹豫了一下问，几乎所有的吸血鬼都猜测他到了秘林中，背了一根那里的木头回来。

“不，我没有再找到那里。”莱纳摇了摇头：“那里一旦封闭起来，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我已经被精灵们排斥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再找到秘林。”

“最后的背回来的木头呢？”

“一截森林的木头，我问砍树的人类买的，支付了一篮果子后就背回来了。”莱纳很平静的说着，本来就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没必要严肃。

多恩对于这样的回答只是有点愣，没想到那段过往就这么的轻描淡写。听起来就是他很普通的做了一件事而已，没有任何的含义。

但是多恩的询问却让莱纳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思索着什么。

他回忆起来了那一年。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以后，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灵魂能归于秘林，他是精灵，每个精灵都该归于秘林。

他找了很久，走了很久。直到自己真的累了，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秘林给拒绝了后，在自嘲的笑完后就准备离开精灵族。

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碰巧碰见了来砍树的人类，准确的来说是他发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是个来打猎的家伙。也的确像，那个时候他的衣服在走了一半后就破旧的不能穿了。他偷了件猎人的皮夹克就穿上了。

他注意到他在砍树，这里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森林，伐木工来这里也只会为了砍树。

这个时候莱纳想起来了人类死的时候会给自己做一具棺材，既然自己是照着人类做的，应该也做一具棺材。

他的棺材还没准备，这样可不行。

他又折回去摘了满满一帽子的果子，每一个都很甜，他很会挑那些果子。用这些果子他换来了那截木头，想着这样的话棺材的事就有着落了。

而最后的那段时间他没有睡觉，也不敢睡觉。他已经知道自己早就干枯，闭上眼睛后就会死去。

他曾经和莱茵约好了，自己要像人类一样，那么就应该也在棺材里长眠。他看着那些木头，满眼都只有森林。巨大的森林，隐秘的森林。那里藏着精灵，它们可能会躲在任何的地方。他以前也躲在草丛里过。

棺材做好后，他终于休息了。

“现在的精灵，都成了什么样子呢？”莱纳看着多恩问：“我听了它们给我的描述，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回答他的不是多恩，而是那坨虫子，它变成了一个精灵的样子对着莱纳打招呼。

这家伙变成虫子的时候跟流体的水差不多，基本上什么地方都能去。刚才一直躲在桌子下面，避免被太阳光晒到。

虽然被晒到也没什么，但是晒久了虫子会脱皮到底......

“这个样子的哟！”它模拟出来一个很好听的精灵声音，在莱纳面前卖了个萌。

莱纳愣了愣，很快就笑了。

“看来莱茵那家伙挺能干的嘛。”莱纳从座位上起身：“我有点想去精灵那边看看了。”

他揉了揉这个能变样子的怪物脑袋，然后转身就打算走。

多恩愣了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现在就敢独自一人前往精灵族。

“始祖？我觉得这事有失考虑。”

“怎么？”莱纳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多恩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精灵和人类在打仗。”多恩对莱纳说：“直接去的话容易被误伤。”

“精灵和人类？为什么？”莱纳没弄明白原因，甚至可以说有点惊讶。

他那个年代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和自然做抗争，为了能延续下来而努力着。那种时候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争，自然弄不明白原因。

“原因有点多。”多恩耸耸肩：“不过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两边都杀红眼了。”

莱纳沉默了片刻后，看了看在场的吸血鬼。这些家伙现在才发现莱纳已经出来了，看他的意思很快就要离开。

“我现在想去精灵族一趟。”他用带着点请求的声音说道，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谁能跟着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