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漆黑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天上布满乌云，那层云仿佛有千米。里面藏着利剑般的闪电，隆隆雷声之中，仿佛有一场要淹没世界的大雨。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气息，满是大海的盐腥味。这是一处悬崖，近乎垂直的岩壁下尖刺一样的暗礁四部。夜晚的大海仿佛黑色的污水，它们像是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所以更加卖力的冲击岩壁。

每一波浪潮冲到岩壁上，都会激起千层的水花，几条可怜的鱼儿也被这股狂暴的气息冲撞到岩壁上，顷刻间就粉身碎骨。

天空在怒吼，大海在咆哮。闪电划过长空，带着隆隆雷声向这个世界宣扬它的怨恨。

而就在这种要命的地方，在那个悬崖上，居然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在这里居住。

那是一栋规模夸张的宅子，岩石堆砌出来的城堡显得是悬崖上的尖刺，它稳稳的坐在这里，仿佛在眺望着大海的彼端。

又是一记闪电落下，几乎是贴着悬崖落到海里，转瞬间，巨大的浪花瞬间被高温汽化，一股水汽缓缓上升。

这闪电还照亮了一匹被堵上耳朵跟捂住眼睛的马，还有车上的乘客。

“这样就能看见那栋宅子了，哦，那真是栋很大的宅子啊。”骷髅用那个没有一点肉的手指了指它：“哦呵，我仿佛都能闻见泥土里的腐臭味了，要是等我这具老骨头腐朽后，能埋在这就好了。”

奥月捂紧了耳朵，脸上早就没了血色。

他从小都害怕打雷，每当暴雨来临，他都会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每当那时，奥月的哥哥奥日都会搂住他，给他唱精灵的童谣，让他更加安心一些。

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他了，他的哥哥奥日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仅仅是知道在一个名为罗维拉的家族里。

奥月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整个精灵都缩成了一团。加上他裹着灰色的袍子下只是幼小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旁边放着的两袋拿灰袋子装着的特产。

那是一种名为盔鳞梅的果实，有着人头的大小。它的壳足有手掌的厚度，上面布满了皱纹的果壳，硬的如同盔甲一般。

但是这难以解决的盔甲里，藏着的是甘甜的果肉。淡红色的果肉里好像蕴藏着蜂蜜，甜的让人感到满心欢喜。

奥月看了一样旁边的袋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抱住了它，把小小的脑袋埋在坚硬的果实间的夹缝里，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的哥哥正这样怀抱着自己。因为这样能让他安心一点。

洛文施坦撇了一眼后面的奥月，不由得有点心疼，但是他并不打算安慰他。

这个世界太过残酷，而它又太过懦弱。如果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精灵，大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幸幸福福的度过对精灵来说几乎是一闪而逝的童年。

可是它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灵，这就注定了世界会提前把它的阴暗面展现给他。如果不能尽快的适应，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空气中满是尸体腐烂与血的腥臭，或许对不死族来说这无异于花的芳香，但是对于热爱自然与素食主义者的精灵来说，呆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他们终于到了那栋别墅的门前。

那可是一面精致的门，上面满是雕纹，精致而绚丽。但是却充满了诡异的感觉，因为看着这个，好像能回忆起自己心底里最恐惧的事情。

洛文施坦翻身下车，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显得稍微整洁一点，然后微微的抬起手。

可是还没等洛文施坦敲门，这门就自己缓缓的打开，就像是一直有只眼睛在外面看着他们。

巨大的空间一瞬间就映入眼帘，华美的红地毯从二楼铺下，整个客厅被烛光点燃。

可是，却空无一人。

奥月咽了口唾沫，这个气氛诡异的让他有些惊惧。就连骷髅也没了声，挪了挪后就缩在墙角不动弹了。

洛文施坦看他那副不愿意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把他强行抱了下来。

洛文施坦拉着奥月的手，走进了这栋房子。

可是他们刚踏进这栋房子，就听见从二楼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

偌大的房子里形成回声，脚步声被多次反射。仿佛那个“人”是四面八方走了过来。

忽然，门忽然合上，带起的风把所有的蜡烛全部吹灭。巨大的声响把奥月震得耳朵发痛。

一瞬间这个世界都黑了下去，奥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要从胸口里涌了出来。害怕的抓紧了洛文施坦的手。

窗帘忽然拉开，巨大的闪电破空而过，这道锋利的光剑从上而下的劈开黑幕，而那一闪而逝的光明，让奥月看到了那个站在窗户前的人。

那个人的眼睛妖红，红的如同献血。却又美得让人窒息，任何形容词在这双妖治的眼睛前都显得苍白如同白纸。

正当他怕的连呼吸都困难时，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大厅又慢慢的变得明亮。

“洛文施坦！我的老朋友！”那个还站在二楼的家伙远远的挥起了手，看起来蛮高兴的。

奥月愣了愣，他这才发现这个家伙长的并不特别，就像是个有点纤瘦的精灵。除了眼睛有点红，行头有点土以外，就像是个精灵族失散多年的同胞。

他几步就跨了下来，来到了洛文施坦的旁边：“进来坐，一楼没有能招待的东西，赶快跟我上来。”

“十几年不见，你的样子还是没变。”洛文施坦居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次来，还得麻烦你啊。”

“谈什么麻烦啊，我这就是你的家，只要你不嫌我这鬼地方破，随时都能来。”这个家伙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到了躲在洛文斯坦后面的奥月。

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奥月，然后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你有孩子了？”

“哪能啊，我新收的学生。”洛文施坦拍了拍奥月的肩膀：“不打算跟这个家的主人打个招呼吗？”

“您好……”奥月避开了那双眼睛，有些胆怯的低下头。

然后他就感觉有双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真可爱呐，果然精灵族的孩子长的就是好看。”这个家伙笑了笑：“你多大了？”

“十岁……”奥月轻声说。

“哦哦，那比我女儿大一岁。”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真不错，你把他带来是打算让他也学习黑魔法？”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洛文施坦说的，这家伙转过头，看着洛文施坦。

“嗯，虽然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我觉得他有天赋。”洛文施坦微微点了点头，看上去好像真的这是他辛辛苦苦找来的学生。

奥月真没想到这个叫做恩纳德兹的家伙居然这么的友好，好像他们是他失散多年的家人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这穿着风衣跟繁琐的礼服的吸血鬼，心里漫漫的缓了口气。

“看来我得我准备一间房间了，还需要准备个晚宴。”恩纳德兹转过身去，打了个响指，一只黑色的蝙蝠躺在了他的手里。

“排两个人去三楼清理出来个空房，再把我之前从人类那里买到的水果拿出来，再做两道甜品。”他对着蝙蝠说，然后忽然用手指顶住下嘴唇，好像想起来什么。

“哦，顺便再派几个家伙来一楼打扫一下，上次来的几个人类我直接塞储藏室。那些恶心的东西我没胃口，吃了还是扔了随你便，别让我看到就好。”他的脸上忽然带上厌恶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不爽。

奥月听到这里愣了愣，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洛文施坦。

“别再一楼乱转，你不会想知道他们要处理的东西是什么的。”洛文施坦靠在奥月的耳边轻声说。

“好了，趁着管家准备的空，先陪我去喝点茶吧。”恩纳德兹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准备要睡觉。你们就来了。所以收拾起来可能需要些时间，你们不介意等会吧？”

“做客人的，怎么会介意呢？真是打扰到你了。”洛文施坦挠了挠头：“来的路上有点迷，所以耽误了些时辰。”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车上还有个骷髅：“哦，对了，我不小心压到了个骷髅。我装车上带来了，你看看还补救一下吗？”

“这个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咱们先上去。”恩纳德兹又招来了那只蝙蝠：“去门口处理一下我朋友的马车，还有里面的一个伤员。看看还能救吗，如果受损太大，就直接回收了吧。”

然后他就慢慢往二楼走，洛文施坦拉着奥月的手跟在后面。

二楼跟一楼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楼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空，二楼则显得奢华。感觉类似于万灵之森的王宫内部。

“为什么一楼那么空啊？”奥月问恩纳德兹：“刚进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恩纳德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经常有不知死活的探险者会过来，所以一楼就腾出来当战斗场地。不然每次都要打碎几件家具实在是放不开手啊。”

奥月歪了歪头，还想再问什么，就被洛文施坦拉了回去。

因为再问下去，他就会知道那些家伙到底都怎么了。

这个楼梯下面就是一个储藏室，里面堆满了不知死活的探险者。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得到了这里地址，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结果基本上都是进储藏室了，探险者本来就不是什么战斗力特别高的单位，在这种地方想跟吸血鬼战斗简直就是在自杀。

他们只对精灵跟不死族的人这样友好，所以奥月要是知道的话，真该好好的感谢一下自己投胎没投错。

恩纳德兹带着洛文施坦坐在了一处窗户旁边，那里有张整洁的桌子，往外就能看见大海。白布桌子上放着一根蜡烛，烛光异常的明亮，照的桌子上没有阴影。

奥月跟着洛文施坦坐下，看着外面波涛汹涌的海洋，还有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有点发呆。

“不介意我喝精灵血吧？”恩纳德兹翻找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掏出来一瓶鲜红的液体，还有一盒铁盒装的东西。

“没事，话说你不打算喝新鲜的吗？”洛文施坦笑着看着他：“话说这个铁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对你没兴趣，你的血发苦。”恩纳德兹给自己倒了杯鲜红的血液：“铁盒子里是我从托人从人族弄来的茶叶，你可以尝尝。”

吸血鬼并不是不能吃正常的食物，他们正常的能量摄取也基本来自于正常的食物。但是它们体内并不能靠着自己合成血细胞，所以他们需要通过摄取其他生物的血液来补充自身的需要。

所以如果能及时补充，他们基本上就跟精灵没什么太大区别，毕竟一个祖先。

“茶叶吗？好啊。”洛文施坦捡起铁盒子看了看：“估计是不错的牌子。”

“那可是，我弄到这一盒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恩纳德兹得意洋洋的说：“我平时都不舍得喝呢。”

“那真是荣幸呢，话说你的女儿呢？”洛文施坦想了想说。

“她啊，现在估计睡着了。”恩纳德兹把两手合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不好好睡觉的话，容易长不高。”

他给奥月跟洛文施坦各倒了杯茶，然后自己端起高脚杯，小口轻嘬。

奥月看着手里的茶，有些好奇的看着被子里飘着的叶子，忽然间，看见里面的倒影里好像多了个人。

他愣了愣，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就抬起了头。

发现一张女孩的脸离自己不过仅剩下不过半个拳头的距离。

那是张有点偏白的脸颊，年纪并不大。她瞪着那双大眼睛眨了眨，歪了歪头。

她的瞳孔是妖艳的鲜红，基本算是告知了奥月自己的种族。

女孩的鼻子动了动，好像是吸了吸气。

“你闻起来真好吃，是爸爸给我弄来的夜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