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利维坦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究竟想表达什么，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他杀掉，为自己的朋友报仇。

他再次扭动身体，拴在他手腕上的沉石被当做武器甩过去，狠狠的落在那个老人的脸上。

这个老人居然没有闪躲，只是默默的承受住这一下，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流出来，同时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

利维坦的腿已经在刚才被自己弄断，根本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这个地面是那样的坚硬，硬到直接震碎了他的膝盖。

但是这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他的半条胳膊在这几秒内已经被腐蚀的完全坏掉了，而他的腿也被直接弄断了，在这上面在加上膝盖碎掉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本该让他昏厥过去的痛苦让这个倔强的精灵心里满是愤怒，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再次起身，他另一条没断的腿撑起他扑了上去，用手肘压住老人的脖子将它摁死在墙上。

“这样你满意了吗？”老人被他压着，轻声说：“你看看你，这么好的面孔都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利维坦或许早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只是死死的摁着他，用因为压迫而导致充血的眼睛看着他，依然是一眼不发，被腐蚀的胳膊微微颤抖。

这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想要再一次让自己的这一条胳膊动起来，用手心里的那根利刺贯穿他的心脏。

但是他胳膊如果能切开看，会发现里面就像是腐烂的苹果一样完完全全的坏掉了，无论是骨头还是筋脉，血管。全都被黑暗元素给腐蚀掉了，而这会已经蔓延到了脖子，细细的黑丝慢慢爬动，当它抵达大脑或者心脏的时候，利维坦就会死掉。

利维坦死死的摁着那个老头子的脖子，对方却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怜惜的表情看着他说：“停下来，为了这种事情而死是件很不值的事情。”

“死吧。”利维坦终于开口说了自己的第一句话：“下地狱去吧。”

说完后，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红血从他的嘴角留下，一直流到胸口。

胸口用于自爆的法阵被补全，他的血液成为了法阵的一部分。魔法开始起作用，空气中的元素在他的心脏里聚集，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将会被混乱的元素填满，然后炸成一朵血花。

这是他，利维坦·斯特拉斯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直到这一刻，他不辱自己的姓氏。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老人却微微的抬起手，微微的点在他的胸口。

那是整个法阵的阵眼，是整个法阵最薄弱的地方，但是这个老家伙居然看都不看就能找到这个地方。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狂暴的元素被强行安抚，因为他们的容器，现在被强行打碎。

“你不该死在这种地方。”老人在他的身上轻轻划了几道：“也不该为了杀人而死。”

......

天上盘旋着足有山岩一般大小的巨鸟，而远处的天边。高的遮天盖地的巨人慢慢的移动，那是纯属的土元素的聚合体大地之灵，只有那样的东西才会有那样魁梧的身材。

巨龙带着安东尼在天空之中翱翔，他们没少这样做过，但是第一次，安东尼觉得天这么高，地这么宽。无数难以想象的怪物在地上横行，简直就像是神话之中的故事。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被毁灭呢？”安东尼看着在自己身边漂浮着的一个光球，巨龙说这是由于光元素过量而导致的聚合体，越高的地方越常见：“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保留不下来呢？”

“事实上，也就几千年后，这些东西全都跟从未来过一般。”巨龙忽然收起翅膀紧贴在身上，安东尼立刻配合的附身。他们从天上直直的下落，风从耳边吹过，他们从天上掉落下来：“而在我死后，就连这个废了好大劲才在精神世界里建设出来的世界也会消失。那时候，这里就真正的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如同从未有过一般。”

这个世界越接触，安东尼就越感觉到那个时候的魔法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真实，好像一个异空间一样，要不是他的伙计告诉他这的一切都已经早已消失，而这也不过是幻象一类的东西，恐怕光靠安东尼是无法察觉的。

“因为恶魔吗？”安东尼轻声说，他慢慢的坐起来，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吹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不然你也没道理会这么的仇视那样的东西。”

“你说对了，不过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它不难猜。”巨龙就这样直直的冲进水中，但是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海里那足够一个岛屿大小的鲸鱼，而是像从天空穿下一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云层之上。

“这就是，它毁灭时的样子吗？”安东尼看着面前的一切，轻声问：“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了，这里原本风轻云淡的天空变得通红，而天空之下，尸体直接落在尸体上面，巨大的尸体层层叠叠，宛如无数的山丘岭脉。

这里迎来了它的末日，这里的一切都在死去，石头人慢慢溃散，鸟在地上腐烂，巨龙被天上落下的火球炸成肉泥。山脉中留出熔岩，四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巨龙无需回答，因为就在遥远的天边，他们能看见魔神那巨大的身体。它扛着巨大的重剑在四处挥舞，随便就能将一座山脉切开，山脉化作熔岩在地上流淌，吞噬了一切的活物。

“那东西最终也死了，不过这段记忆并没有告诉它是怎么死的。”巨龙顿了顿说：“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的想将它消灭了吗？因为那样的东西不能存在在世界上，它最终会毁灭掉一切，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自己，都难逃被毁灭的命运。”

“但是那只不过是一个精灵。”安东尼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你觉得我能把眼前这个魔物跟那个懦弱的孩子画等号吗？那是不可能的，恶魔不会有那样皮囊，它不会那么的懦弱。”

“你觉得那个精灵有多大？”巨龙忽然问：“这对你来不算难吧？虽然精灵不会在成年期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分辨出来大概的年龄阶段绝对不难。”

安东尼叹了口气，他知道怎么分辨精灵的年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那就是注视它的眼睛，年龄越大的精灵，他们的瞳孔越深邃，就像是里面藏着一个世界。而年龄越小的精灵，他们的瞳孔就越纯洁轻灵。

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干净的，它很脏，而每一个活着的东西都在绞尽脑汁的让它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只有刚刚降生的孩子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和童话里和小说里讲的一般美好。

那个孩子，他的眼睛里，只有迷茫。那是见过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却又不肯相信，所以他在逃避，从精灵族一直逃到这里，而他们还要继续逃，一直逃到这个世界在北边的尽头。他们用旅游当做幌子，实际上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世界如看到的一般混乱不堪。

那家伙还相信着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干净的一面，所以他在用仙境一般的景色来麻木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所言的一切。

综上所述，那只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已，就算是已经到了成年期，也不过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那般的幼稚。

“他的年龄不大，估计是刚刚才成年。”安东尼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在精灵中属于一个很小的年纪，甚至可以申请在战场的后方避难。”

“但是他上了战场，因为他是恶魔，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他犹如一个杀人机器。”巨龙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魔神说：“他就是那样的东西，恶魔转生后失去记忆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他被跟正常人一样养大，那么他就会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来看待这个世界。”

“为什么你要认定......”安东尼话还没说完，巨龙就抢先一步回答说：

“因为他已经能使用次位阶的魔法，还是黑暗系的。”巨龙冷冷的说：“很可能成年之前他就可以做到，如果你还有疑问，那么你想怎么解释他能力呢？难不成你想说，那是元素精灵吧？”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安东尼低声说：“至少不是恶魔。”

“可以排除掉，因为元素精灵那样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种对有天赋的精灵美称。而它跟那些精灵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巨龙说：“元素精灵是靠着自己的元素亲和力来使用元素，但是那个精灵不是这样的，如果非要形容，那么我想用王来形容它。因为对他来说，黑暗元素都会谄媚一样的帮助他，甚至无需命令，那些都会是他最强有力的武器。”

事实证明一件事乱传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也都怪精灵族对元素精灵的保护和保密工作做的都很好，向外界通知也都是将他们的天赋掩盖了一部分后传出去的。

如果奥月知道自己被扣了这么一顶帽子，估计得委屈的哭出声来......

“他是一个好孩子。”安东尼忽然说：“我觉得他不应该死，圣灵没有教导我们说要我们伤害一个无辜的家伙。”

“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巨龙长长的叹息一声：“你知道上一任龙骑士怎么死的吗？”

“龙血与自己的血液冲突，心脏衰竭而死。”

“不，他是被人杀死的。”巨龙摇了摇头：“被一个叛道者杀死了。”

“叛道者？”安东尼愣了愣：“异端吗？”

“不，异端的话应该由教会处理这件事。”巨龙说：“那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来了能向恶魔求助的方式，他获得了邪恶而强大的力量，幸好发现的及时，上一任龙骑士与那家伙战斗后，用你手里的那把枪将他贯穿后钉在墙上。”

“死了？”

“不。”巨龙的声音沉重的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恶魔是杀不死的，那个家伙也是。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会重生，于是我们将它锁在了龙居的最底层。”

安东尼悄然打了一个寒颤，杀不死的东西吗？这个世界上居然会存在这么不合常理的东西。

“那个家伙现在还在吗？”他问道，安东尼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件事负责，既然它是由着上一任龙骑士的手被制服，那么它也应该由自己来对付。这是随着长枪的接任而继承的责任，这是他无法推卸的义务。

“在，那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下去了，我们将他封印在了那里。”巨龙带着安东尼在那个魔神的旁边飞着，让他能更加仔细的观察那个魔物：“教会的人动用圣骸做出来的神圣封印，被那东西封印住的东西，尤其是所有邪恶又污秽的东西都是不可能逃脱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安东尼有点生气的说：“明明我是管辖这里的人，可是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家底下有什么。”

“这种东西知道的家伙越少越好。”巨龙无奈的说，外面的景象再次变换，再次换回之前和平的样子。

“你这是......”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想说的事情。”巨龙说：“那个精灵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了那里，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杀死他，跟别提现在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感受一下宁静，等待着灾难降临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他再次高高的飞起，直至云端。

而遥远的天边，乌云密布，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仿佛那就是即将毁灭这个世界的灾难，但是却没有方法阻止它的降临，只能祈祷着拿起武器，用尸体和血液的堆积来减慢它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