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等奥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这样你都能睡着？昨天你怎么了？”娜莎已经换好了出门的毛皮，看着两条腿耷拉在床边，然后直躺下去的奥月说：“没事吧？需要给你找个医生吗？”

“不用我很好。”奥月抬起脑袋，看着旁边站着的黑子。

她现在也穿着一身保暖用的狼皮，只不过是漆黑的那一种。围巾裹得她就漏出来一双眼睛。

“早上好。”她抬手打了个招呼：“我的名字是……”

“他已经知道你是黑子了，那串名字你没必要再说一遍了。”娜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昨天晚上黑子把她爸的话原封不动的带了过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别欺负奥月……

恩纳德兹深知自己管不了自己的女儿，只好同意她完成了这个旅途以后再回家，并没有娜莎以为的那样是强制带回。

至于黑子，一大早就去找格雷去做了一身毛皮，她的意思是：你总不能让我再飞回去吧？而且家里好无聊，带着我去玩玩嘛~

“你好。”奥月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家伙，想了想说：“我的名字是奥月。”

“黑暗之子，昨天娜莎讲过你。”黑子靠近他嗅了嗅：“真没想到传说中带领着我们去征战的家伙居然是这样的，有点失望。”

“什么意思？”这轮到奥月不懂了。

“传说中，黑暗之子会带领着我们黑羽族向着这个世界宣战，你会带着军队去把这个世界变的漆黑。”黑子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但那只是传说，真不知道是只有你是这样的，还是每一个黑暗之子都像你这样颓废啊。”

“额……”奥月愣了愣，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在墙上的落地镜，里面的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空洞无神，就像是一具空壳。

的确很颓废，颓废到奥月都不好意思看前面这两个家伙了。

“我刚睡醒，等我收拾一下。”奥月站起身来：“大概五分钟就好了。”

“好的，那我们在门口等你一下。”娜莎指了指旁边：“衣服给你放那里了。”

“嗯，谢谢。”奥月看着她们两个走出去后，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且今天他要跟女孩一块出去玩，得高高兴兴的才对。

这是很美好的一天，天晴无云，冰鸟低语，在这美好的日子里，不应该沉重的像是要参加葬礼。

即使是几天后，真的会有很多很多人，多到连乌鸦也吃不下的人需要举行葬礼。

哦，怎么又去想那事了。奥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明明两边都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因为那些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家伙的死活而感到难过呢？

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给自己换上了衣服，洗了把脸，还破天荒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脑袋。

直到看上去精精神神的。

只要不看眼睛。

奥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他好像变了，但是却搞不明白什么变了。

进入成年期后，他的脸就从来没有变过，头发照旧是长了就用匕首割下来。

难道是因为穿着毛皮的原因吗？或者自己没有跟往常一样带着乌鸦面具吗？

不像，除了没有斗篷和乌鸦面具以外，他好像还有别的地方不一样了。

奥月眨巴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空洞又无神了呢？好像是丢了魂一般。

果然还是少一个面具。奥月摸着自己的脸，犹豫了一下，然后拿出来绷带，把头上的花纹给缠上了。

嗯，这样就正常多了。奥月看着镜子里那个如同脑袋被门缝挤了一般的家伙，想着自己一定得记得再去买个面具，最好还是乌鸦的。

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他开始厌恶自己头上的花纹了，这么的恶心，就像是黑色的蜘蛛趴在他的头上。

尤其再黑子用黑暗之子这个名字称呼他的时候，奥月再次感觉那个传说中的家伙是这么的恶心，而自己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的家伙呢？

他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精灵，普通的精灵在这个年纪是没有学过的魔法的，二十多岁的精灵还像个孩子一样，一直到四十多才会慢慢变得成熟稳重。

这样想着，奥月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额头上系着绷带的家伙，他的眼睛死气沉沉的，但是却带着笑容。

……

“真是热闹啊。”酒馆里，利维坦带着雅迪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轻声呢喃的提利昂：“呵呵，真是个不错的庆典啊。”

利维坦没有回答，只是在默默的吃着肉，旁边的雅迪迟迟不动手中的叉子，看着肉有点犹豫不决。

现在的酒馆里只有他们三个……哦，从别人的视角看，只是两个精灵。

提利昂靠着恶魔的能力进入了一个不可感知的状态，这种情况下的他，只有得到他允许的利维坦跟雅迪才能看到他，其他的兽人甚至连他的气味都闻不到。

所以当酒馆老板看到这两个精灵来的时候，跟奥月那个时候一样，直接就送酒送肉。

“那个，就真的只有肉吗？”雅迪求助的看向利维坦，看上去很是可怜。

利维坦竟然完全不在意肉的味道，不过可以理解，现在对他来说，什么样的不可忍受的痛苦都受过来了，不差现在吃肉这一点了。

但是雅迪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精灵，她跟奥月一样都没法吃这种东西。

“没事，习惯了就好。”利维坦有点心疼摸了摸雅迪的脑袋：“那牙齿咬下来后，直接咽下去，不要想着那是一块肉，也别尝它的味道。”

“嗯……我尝试一下。”雅迪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按照利维坦的方法强行吞咽着烤肉。

“你不恨兽人吗？”利维坦抬起头，刚好看见提利昂带着笑容看着外面的兽人们。

“我为什么要恨它们？”提利昂耸了耸肩：“你迟早会明白，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兽人，或者其他种族。我们都是艾尔伦亚大陆的居民。我们本就同源，没必要太过记仇，那只不过会带来无意义的争斗。”

“你……真的是恶魔吗？”利维坦愣了愣：“听起来，这可不像是恶魔的口气。”

“虽然我不是恶魔，但是我的话基本上也是主人的意思。”提利昂笑了笑：“所以放心，这一次想要毁灭世界的，可不是恶魔。而是比它更加恐怖的家伙，在那家伙面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那是神吗？”利维坦居然开始能听懂这个老疯子的话了，所以他轻声问。

“嗯。”提利昂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找一点早到黑暗之子，虽然现在的他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元素精灵，但是只要它能驾驭神戒，那么就能得到与神相抗衡的力量。”

“你的话我越来越不懂了。”利维坦摇了摇头：“我的知识不够我理解这些东西，你说的一切都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情节，就算是小说，也得神魔题材的。这和这个世界真的是毫不相关，无论是什么都跟我所知道的搭不上关系。”

“可是这些是存在的，你不理解紧紧是没有机会了解。”提利昂想了想说：“那我举个例子，如果世界中没有魔法，那么你会觉得有人控制火焰跟水流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都是由元素构成的，如果没有魔法，就相当于是说这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不，其实这个世界的构成跟魔法没有关系，而且仅仅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这种运用元素的方法，才会出现魔法。”提利昂歪了歪头说：“如果没有那个人，那么魔法就不会出现，如果有人在玩火球的话，可能会当骗子。”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在几亿年前，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提利昂的表情充满了向往：“如果现在的文明被称为魔法文明，那么上一个神魔文明，因为在那个时候，一切力量的起源都是神，或者是魔。每一个神都有着一个戒指，者个戒指就是神戒。”

“那个要给奥月的戒指就是其中一个？”

“嗯，那是我手中的第二枚戒指。”提利昂点了点头：“火神的戒指被捏碎后化作焚世的火焰，土神用自己的戒指将其掩埋。风神的戒指在它死的时候化作风暴，木神和水神的戒指在和我主人对抗的时候污染了，光明神的戒指将异化后的神戒相互抵掉了。雷神的戒指化作惊雷重创了我主后也消散了。其他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也都基本上没了。”

“那么，还剩下什么？”利维坦无奈的说：“别告诉我就只剩下黑暗神的戒指了？”

“嗯，只有投靠了恶魔的黑暗神的戒指保留了下来。”提利昂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这是我主人在沉睡前给自己准备的容身处，所以不算是神戒。”

“如果他带上戒指，会发生什么？”

“他将会成为黑暗之神。”提利昂笑了笑说：“唯一的不好是，不能让它接触任何实体化的黑暗元素，那样的话会变成一个元素智体。”

“元素智体？”

“就是有了神智的元素体，这一个戒指就是我杀死的一个元素智体得到的。”提利昂想了想说：“他们封印我的那些法术我最近几十年才破开的，不过我运气很好，没有废多大力气就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一个已经变得极其庞大的元素智体。”

“然后你，杀了它？”

“嗯，我废了点功夫。”

“我能看一眼你说的那个戒指吗？”

“哦，这有点麻烦，而且这里的闲杂人等有点多。”提利昂挠了挠头：“我把它存放在异空间里了，所以要取出来很麻烦，所以抱歉，我不是故意向你隐瞒的。”

“没事，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去找黑暗之子，顺便，在这里好好玩玩。”提利昂伸了个懒腰，他老迈的身体只是微微动弹就发出一串串的声响。

“啥？”利维坦忽然感觉自己听错了，这个家伙，好像在说……要在这里玩玩。

“神不是明天就要毁灭世界。”提利昂说：“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现在是这里纪念神明的一个节日，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在这里休息这么几天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恶魔不会觉得你这样的仆人很懒吗？”

“不，这也是我主人的意思。”提利昂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它也想看看，自己要从神里救下的世界究竟要比一堆废墟强上多少。”

说完后，他就独自站了起来：“我觉得你们好不容易重逢，我一直在这里呆着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如果找我的话，只需要喊我的名字就好了，我自有办法找到你。”

“你要去干什么？”利维坦看着提利昂，带着疑惑的语气问。

“去享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拿着。”提利昂丢过去一个袋子：“我顺手偷来的，你随便用就好，用完后我再偷就是。”

利维坦看着丢到自己手里的袋子，掂量了几下后，确认了里面全是钱：“你自己不留点吗？”

“我哪用得着这个啊。”一边说着，一边他慢慢的向外面走去。而那个在柜台擦着杯子的熊兽人，完全没有看到这个年迈的老头子。

“利维坦。”雅迪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有点害怕，那个家伙，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即使不是好人，我也得帮他。”利维坦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有我在，没事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因为我保护不周而死掉了，我向着先祖起誓。”

然后他将雅迪搂紧怀里：“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死了一次。”

“我死的不亏的。”雅迪轻声说：“我用法术杀死了了二十多个人类哦，结果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所以就没能闪开。”

“呵呵，那你真是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