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直刻印在脑海深处,永远不会被遗忘的故事。
具体是几年前呢?穿梭在不同平行世界的过程中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是个阴云蔽日空气压抑的下午。
天看不见太阳,林间没有鸟兽,连虫鸣都失去音色,一切都如此苍白可悲。
那时,少女还叫远坂樱,她还很懵懂,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茫然中被父亲送了一辆陌生的轿车。
随着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在视野中远去,恍然间她才明悟一点——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心里很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后的神经传来有别于痛楚的酸涩。
而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老人说话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间桐樱了。”
似乎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还有其他,但那时间桐樱已被悲伤的潮水淹没,却连挣扎都不会,只能任由身体随波逐流。
等再回神,已经被带到了间桐家的一间客房里。
老人像是有什么事,没有立马处置她,只是让她在这里等着,等到老人关门出去她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面容能用俊美来形容,着装怪异的青年。
纯白色的夹克,纯白色的修身长裤,纯白色的靴子——看去仿佛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而在他的衣物还用银色线条绘制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密集图案,就像是把数十幅线条画重叠在一起,只是看一眼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恍惚感。
而且,极为特别的是,青年有着就像是大卫雕像一般不该出现在‘凡人’身的神话色彩,那是只要一眼便能领悟到其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即使丢到数以万计的人群中也会被轻易发现的不同。
如鹤立鸡群。
更似太阳与繁星之异。
以她浅薄的学识,只能用‘仿佛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大英雄’来形容。
幼女看呆了…
“你好,我叫周泽。”
青年露出温和的微笑,但他的眼底却是高高在的漠然。
仿佛神明俯瞰人类的淡漠,亦如人类观察蚂蚁。虽然藏得非常深,但在见到的第一眼间桐樱就发现了。
瞬间她紧张到了极点。
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自卑。
内向的樱在看到青年后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低下头’。
他是太阳,散发着足以照耀众生的光。但她只是微不足道的虫豸,连接近这光都让身心受到烤炙。
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仿若母亲的手拂过脸颊,让人感到安心的声音再度传来。
“抬起头,看着我。”
平淡,却不容拒绝。
间桐樱本能抬起头,对了像是把她完全看穿,令人不适的目光。
下意识想要退缩,但在纠结中还是止住了动作。
“最顶尖的赝作千里眼,虽然只是半成品、半吊子,总之试试吧。”
青年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给她回答或拒绝的机会,左手便遮在她眼前。
并没有挡完,依然能看见边缘有灯光,但片刻之后视野尽数黑暗。
紧接着,间桐樱看见了未来——没有被他介入,原本应该发生的未来。
当然,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周泽给她放的是没有一丝希望的未来,特地把某位撑杆跳小王子的部分删除了的未来。
年幼的间桐樱无法完全理解这些发生的事情,但随着一条又一条可能延伸的世界线切换,随着被BadEnd淹没,她只觉得全身恶寒,好似连空气中都积满恶意,使劲压迫皮肤。
让人喘不过气,几乎无法呼吸。
在巨大到绝望的压力下,女孩心底诞生了最纯真的恨意。
无需思考与理解为何,只是单纯讨厌一些人到想杀死他们的地步。
内向的心,被扭曲了。
间桐樱是个单纯且老实的孩子,至少在当下是如此。她的三观并未完善,心灵如一张纯净的白纸,轻易便可渲染。
且一旦染颜色,就再难清除。
就如大多数沉默寡言、本性老实的人给他人的印象那样,被父母抛弃后的间桐樱面对大多数事情都无所谓、随波逐流,但却在剩下的极少数事情极为偏执。
正是这份偏执吸引了他。
这是一个一旦决定了的话会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孩子。
还很有煮饭天赋。
在觉得差不多后,周泽收回了千里眼的能力,向呆愣着的幼女伸出手说道:
“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他们把你推进深渊,可连情绪波动都不会有,因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种事,难道不是很奇怪么?
“深渊想要把你粉身碎骨,而我会毁掉深渊。”
他的语气并不激昂,但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与自信。
仿佛本该如此,他所说的话便是真理。
年幼的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蛊惑人心,她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确实被抛弃,不会再有任何人在意自己。
这是刚刚经历的事实。
在现代人类社会,父母是幼崽不可或缺的角色,是支撑着他们的天。
现在,天塌了。
从繁夏到严冬,只需一次无声的离别,一场走不出的默剧。
她愣愣地看着周泽,只觉得阳光太过耀眼,让人想移开目光。
但她没有移开,即使双眼在有如实质的灼烧之下开始流泪也依然看着光。
她问。
“你会…抛弃我么?”
小心翼翼的声音是如此的柔弱无力。
就像她眼中的自己,那般低微,无家可归。
“我从未抛弃过任何人。”
周泽依旧平静,诉说事实。
在刺眼的光辉下视线变得模糊,但她倔强地不肯移开半分。
抬手向着印象中的位置伸去。
刹那间,间桐樱抓住了未来。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这是值得记录的历史性画面,但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搅,惹人不快。
“居然不声不响潜入进间桐家,真是好本事啊。”
蕴含着怒气,让人联想到阴狠毒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无数细小的虫子从门缝、窗台爬出。
真正看到这些虫子吓得间桐樱面色一白,有些手足无措,慌忙看向周泽。
他不知何时闭眼眸,抬手放在了幼女头顶,温柔抚摸。
暖洋洋的感觉驱散了恐惧,她下意识更近一步紧挨着周泽,伸手捏住了他的衣摆。
右手从头顶滑至女孩肩膀,一袭闪闪发光白衣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形成实质的焰色。
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干燥,连丝毫水分都没剩下,唯有令人焦躁的炙热感舔舐肌肤。
随后,火焰升腾!
由火焰构成的恶魔出现在青年身后。
巨大的身形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周身无数火苗飞舞,充斥着破坏欲的双目以嗤笑的姿态睥睨众生。
间桐樱抬头看向身旁。
平和闭双眸,他高喊道:
“莱瓦丁!”
昂首,足践烈焰。
恶魔比人高的爪子反抓着一把巨大的长剑,重重挥下。
一切都开始燃烧,一切都开始爆炸。
间桐家的洋馆坐落在半山腰。
有如一轮曜日落在地平线,足以将钢铁化作虚无的恐怖热量吞噬了整座连绵的山脉。
冬木市的玻璃被震碎,鼓胀沉闷的声响将一切淹没,如同在向自然挑衅的伟力轻而易举摧毁了人们的意志。
眼中是光,而耳边寂寥无声。
岛国人曾被两颗太阳打碎脊梁骨。
而这,是第三颗。
睁眼,便是日暮;闭眼,既是黄昏。
看好了,史尔特尔,【黄昏】是这么用的!
别眨眼。
恐惧,只在一瞬间。
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吞没一切的火焰是间桐脏砚所看到的最后画面。
今吾于此,尔等皆为飞灰!
青年的表情始终平静。
唯有在看向始终捏着衣摆,现在已经快贴到身的少女,眼中才有少许波澜。
他隐约记得,这是自己的纸片人老婆。
曾经是,大概。
他记不大清了,只是看见这孩子,跟玩P社游戏时差不多的心态才有点微妙的改变。
火焰绕行,他眺望冬木,将这座赶繁荣时代末尾,建筑面貌焕然一新的城市收入眼底。
“就先从这座城市开始吧。”
从那一天开始,间桐樱开始跟随周泽。
她坚信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于是选择周泽成为自己的全世界。
无比向往着这将自己从黑暗拯救的人。
学习其强大的内心,对生命的漠然,超然于芸芸众生之,努力朝着其靠拢
“但,这是不对的。”
那是一天晚,仿若年龄定格的青年将已经初成长的女孩拉到房间秉烛夜谈。
他的面庞依然带着淡漠的神性,但眼睛里的光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如果说以前是刻板无情的神祇,那现在就多了些宽厚和慈爱。
虽然在熟知他的女孩眼里怎么看怎么虚假就是了。
“不论再怎么模仿始终都是拙劣的,你应当成为你自己,而不是成为下一个我。”
“我…自己?”
“对,想想看,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
间桐樱沉默了许久,周泽也默默等着她。
忽的,她抬起头,雪青的眼眸里闪烁起私欲的火光。
她对那神明说出了亵渎的话。
“我想,我想要的是您,我喜欢您,我爱着您。”
没有怪罪,青年只是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而她也像猫咪一样顺从地享受着。
却也没有回应,他当起谜语人说了些叫人半懂不懂的话。
“以后,如果以后你依然如此认为,那或许可以。”
言下之意现在不行。
她也的确理解自己所想只是一份奢望,因此才一直埋在心底。
但多久以后?
她没敢继续问,当周泽开始说谜语就意味着他不想继续说下去。这个疑惑就像吊在面前的胡萝卜一样一直困扰着她,直到有一日青年毫无征兆消失才隐隐明白,或许以后要来了。
突然分开,女孩感到迷茫、痛苦、彷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沦,整个人都成了行尸走肉,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很茫然,不知所措。
但从未绝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神明绝不会死亡。
间桐樱坚信强大如他,即使世界毁灭也不会伤及分毫。
所以,要去寻找,找到以后问他。
“你愿意爱我吗?”
阴郁的殿堂,萝莉幽幽问道。
她甚至不敢当面询问,唯恐被拒绝。
纵使时间流逝,心里的感情从未改变,她始终爱着那个将自己拯救的人。这样的爱随着她对世界所发生的诸多阴暗了解,越来越深。
间桐樱见过太多可悲的人、可悲的事了。
没有底线的人类对同类所能做的,远比魔鬼要可怖。
那些被害者没有一个能在事情发生前就拯救他们的人。
毫无疑问,做到了这点的周泽是她唯一的光,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萝莉凝视着爱人,绝美的面孔展露笑颜,渐渐又染痴态。
“阿泽…”
阿泽,嘿嘿…我的阿泽,嘿嘿……
你变得好弱……
但是,没有关系的,我会好好保护你。
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嘿嘿…”
·
PS:架前都是这样每天3k5-4k字,相当于大多数人两章了。
PS2:我码字慢,如果量去质肯定断崖式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