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已经连续一年都没有下雨,土地干旱,河流断流,风一吹,满脸是泥土。天色昏暗,又冷,院子中,一百多名士兵手持燧发枪,看着前面等待命令。
突然一阵滴滴哒哒,高吭嘹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站在第一排的士兵立即扣动扳机,紧接着一阵爆响,“砰!砰!砰!........”第一排立即退到最后面,第二排上前一步,唢呐声又再次响起,士兵听到声音立即开枪,周而复始,半个时辰内院子里的枪声一直不断,最重要的是没有一把火枪炸膛。
“好,好,好,”洪承畴兴奋的连说三个好字,他虽是文官,但是对打仗的事很在行,人又聪明,读书人学东西快,又能潜下心来学习。在这里要强调一下洪承畴这个人对于叛军心狠,抓到就杀,投降也杀。
这点和朱元璋一样,作风强硬,所以陕西这些造反的都很怕洪承畴。把洪承畴手下的兵叫“洪兵,”其实洪承畴手下的兵也不算精锐部队,也是一些民兵,普通边军组成。
那为什么他们能轻易打败陕西这些农民军呢?虽然洪承畴率领的官军不算精锐,但是他们最起码有刀,有枪,有弓箭,还有少量骑兵,反观农民军呢,他们只有少数人才有刀,大部分人都是一根削尖的木棍,铠甲就更不要说了,饭都吃不饱,哪有那东西。
而且打胜仗是越打越勇,打败仗是还没打,胆气就弱了三分,所以早期的时候一万官军敢追着五万的农民军打,后来农民军有经验了,有武器了,反过来追着官军屁股后面追。
“大人,这些火枪质量很好,比弓箭都好使,您给我分五百支,我给您当先锋,”猛如虎在旁边笑道,“您再叫皇上多送点这宝贝,剿灭那些叛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想的美,总共才一千支,你就想分一半,”洪承畴笑骂道,“这么好的东西,朝廷估计也没有多少,想要的话必须靠成绩说话,我们把陕西的叛军剿灭,自然可以向朝廷多要点燧发枪。”
这时虎大威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大人,这火枪实在太带劲,给末将六百支,末将愿意带头冲锋。”
洪承畴翻了个白眼,笑道,“大威,你和如虎想的到是一样,总共才一千支,你们谁都别想,本督专设一火器营,集中起来使用,威力才更大,火器营由本督直管。”
“大人,那下一批的火枪您可要给我点,”虎大威知道这点枪没自己机会,打起了下一批火枪的主意,而且下一批肯定数量更多。
“大人,我也是,”猛如虎也连忙说道。
“嗯,只要你们接下来作战齐心,多立功,火枪少不了你的,”洪承畴笑着点头,然后问道,“宁夏总兵贺虎臣和甘肃总兵王承恩怎么还没有来?”
洪承畴的三边总督可以节制延绥,宁夏和甘肃三地总兵,本来是各地总兵互不统属,经常打败仗,可是明朝后期,西北边事日渐紧张,明朝才设置三边总督,统一行动,这也可以看出此时西北的形势严重。
“大人,恐怕他们都来不了,”虎大威苦笑道,“宁夏和甘肃都发生兵变,参将和巡抚都被杀了,他们正带兵平乱呢。”
明朝末期,朝廷经常拖欠边兵的军饷,很多地方都发生兵变,闹饷,这些地方的巡抚被闹饷士兵所杀在明朝已经不稀奇。崇祯元年,宁远发生兵变,朝廷欠四川,湖广兵四月军饷,辽东巡抚毕自肃无力支付,被兵变的士兵鞭打羞辱,后来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上吊自杀了。
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毕自肃死了,毕自肃是谁,他是辽东巡抚,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哥哥,堂堂朝廷大员居然被逼死了,一时间朝野震动。
毕自肃之前向朝廷连续几次申请军饷,都以没钱拒绝
这说明明朝这个时候的欠饷非常严重,财政困难,连宁远前线这种地方都会欠饷,可想而知问题有多么严重。
当然,这也不能怪士兵,人家从四川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连续四个月一分钱没发,为了吃饭,他们把战马卖了,把衣服当了,这是忍到极限,最后没办法才闹兵变。
“兵变不是去年平定了吗?”洪承畴问道。
“去年是平定了,但是今年士兵没发饷,又闹起来了,”虎大威叹了口气,“今年还更厉害,有一名边军逃兵神一魁还聚众造反呢,他们那边情况和陕西也差不多,援兵,短时间是没指望了。”
“大人,前段时间我听说皇上准备给边军发饷,怎么现在都没动静?”猛如虎在旁问道。
之前兵部叫他们上报欠饷名单,这过了半个月都没有动静。
“朝廷坻报上说会发饷,但是本官现在没有收到兵部的具体消息,”洪承畴摇摇头,“你们告诉手下士兵,既然朝廷说会发饷就耐心等候,不要急躁,我们要相信皇上。”
他可不想陕西也来一个兵变,红了眼的士兵可不认他这个三边总督。
“嗯,知道了大人。”
虎大威和猛如虎点头应道。
这次崇祯不止诏曹文诏入京,还有一队传旨的前往山西代州。
此时三十多岁的孙传庭因不满魏忠贤,告假回乡,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每天和朋友饮茶作诗,顺便侍奉母亲,教授学生。
他和洪承畴是同一批进士,范进中举都兴奋的要发疯,可是中进士就更牛了,所以孙传庭养成了一身傲骨,别人是花钱都要买官,他仅仅是不满魏忠贤,就辞官回家,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吏部郎中,在京城当官,一旦外放最起码都是知府级别。
现在我们三十多岁还在辛苦还房贷,如果叫你去当城管,你都会乐的屁颠屁颠跑的去。
“传庭啊,你整天赋闲在家也不是个事,你不是就因为魏忠贤才辞官的吗?为娘听说,当今天子登基已经把魏忠贤铲除了,你也该出去当官了吧,”孙母看着面前的儿子劝道,“你这么大人了,也要考虑考虑以后的事啊。”
“你叫你那些在朝的同僚推荐一下,我儿这么优秀,不能在乡间埋没了。”
“母亲,您就不要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孙传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
“还不是时候?你在等什么?难道你想皇帝来请你不成?”
孙母气的声音大了些,继续说道:“你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为娘心里高兴,家里也自豪,可是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别人当官是为了财,为了升官,但是你不一样,为娘从小就告诉你,做人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当官就要为民做主,你不是为自己当官,而是为大明百姓当官。”
“去年,建奴入侵京师,烧杀抢掠,多少无辜百姓被杀,还有那么多人被掳到辽东当奴隶,国家处在危难之际,你就一点都不急。”
孙传庭虽然在家,但是朝廷的坻报每期都会看,而且他父亲,爷爷也是明朝朝官员,这些消息孙母自然也知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孙传庭嘴中缓缓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