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看重孙传庭,不止是他带兵打仗的本身,而是他在陕西巡抚任上做的清丈豪强田亩,均平赋税的事。
历史上,孙传庭一到陕西,就暗中清查田亩,再叫那些地主交粮,不交粮就抓起来,还有就是陕西卫所屯田征收赋税,重新捡起明初军士屯田的办法,也就是解决军屯的事。
明朝传到崇祯这代,卫所制败坏,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军士的田亩被各地军官,权贵霸占,而这些人的田亩又不缴税,朝廷得不得一分钱,没钱发饷,于是军户只能逃亡,去外地寻找生路。
孙传庭带着两名仆人和传旨太监一行人向陕西而去。
在路上休息的时候,孙传庭突然问了传旨太监一句,“公公传旨怎么还有这么多锦衣卫?”
太监看了眼周围,低声道:“这是皇上吩咐的,皇上口谕,如果您抗旨不遵,就把您绑着去陕西赴任,如果您接旨,这些锦衣卫就随您一起去陕西赴任,以后留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孙传庭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则是暗暗疑惑。
皇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重视,一定要自己去陕西当巡抚,还有这些锦衣卫表面上是保护自己,暗里恐怕也有监视的味道。
崇祯真的没想监视孙传庭,而是不希望他出意外,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
清理军屯的事,会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到时候有很多人想杀了孙传庭。
军屯这个问题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卫所兵没战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不敢去做,也不敢提。
就连孙承宗也只能在辽东小范围的整顿军屯,就这样还是被很多人弹劾,罢官回家。
“孙大人,皇上对您可是很看重的,这些锦衣卫您带在身边,有什么可以吩咐他们去做,有紧急的事也可以通过锦衣卫告知皇上。”
传旨太监低声道,“皇上还给您送来了五十万两银子,现在已经派人押运到西安府了。”
“皇上说,您是陕西巡抚,只要您认为有问题的,您尽管大胆的去做,有任何问题皇上都会给您解决,不用怕朝中的弹劾。”
“这是皇上亲口说的?”孙传庭盯着传旨太监,这可要弄清楚,这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也关系到以后陕西的未来,甚至大明的未来,他到现在都感觉在做梦。
顿了顿,孙传庭严肃道,“你可不要诓我,假传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孙大人,我怎么敢欺骗您,我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我叫吴大用,”太监吴大用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我干爹就是东厂厂公,王承恩,这是我的令牌。”
吴大用拿出一块金黄色令牌,正面是一个大大令字,背面则有内官监造字样。
“离京前,皇上特意亲自交代的,奴婢可不敢乱说,这些都是皇上亲口说的。”
“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总之,永远您都要相信皇上,皇上对您可是寄予厚望。”
其实听到五十万两银子的时候孙传庭就相信了,朝廷财政困难,他早都知道,皇上能拿出这么多钱已经说明了一切。
更何况,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假传圣旨,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难以置信。
目光转到京城,崇祯正在御书房接见一名辽东来的武将——祖大乐。
祖大乐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家在宁远军卫是世袭军职,到祖大寿这一代已经成为辽东望族。
祖家现在有十几名族人在锦州,宁远军中任游击,参将,总兵,吴三桂也是祖大寿的外甥。
祖大寿这人在早期都是坚定的拥护大明,皇太极数次对他劝降都被他言辞拒绝,可惜最后他还是降清了。
“祖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崇祯笑着说,“祖将军这次带了多少关宁铁骑进京啊?”
“回禀皇上,末将接到旨意后安排好防务就带人入京,不敢言辛苦,”祖大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崇祯,又道:“此次末将带了二万零一百三十人关宁铁骑入京。”
“嗯,”崇祯点点头,“将士们为大明戍边辛苦了,朕也不能不表示,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
崇祯转头看向身边的曹化淳,吩咐道,“曹伴伴,去银行取银子,给每位士兵发十个银币,再拉二十车酒肉去,给众将士吃顿好的。”
“遵旨,”曹化淳看了眼祖大乐,然后转身出去安排。
“末将代众将士谢皇上赏赐,”祖大乐连忙起身行礼,“有钱有肉,那些士兵比过年都快乐呢,皇上您对他们太好了,他们都会骄傲的。”
“哈哈,骄傲是自然的,关宁铁骑可是我朝唯一可以和建奴骑兵对抗的骑兵,”崇祯爽朗一笑,“上次你们来援救京师,朝廷也没有给什么赏赐,这次就算补上了。”
祖大乐闻言连忙低头不敢接话,去年袁崇焕被崇祯下狱,祖大寿不管后金还在京师附近,擅自带领关宁铁骑撤退,最后在袁崇焕和孙承宗劝导下,虽然祖大寿又带兵回来了。
可是崇祯对祖大寿的不满,世人皆知,祖大寿回到辽东后不敢独自离开京营,就怕半路被锦衣卫绑走。
“这次怎么是你带兵进京呢?怎么不是祖大寿祖爱卿?”
接着崇祯又问出一个致命问题,“回皇上,祖将军身负坚守锦州重任,防备建奴,不敢擅离职守,故派末将带兵入京供皇上驱遣。”
祖大乐说话很小心,生怕惹怒崇祯,低着头看着地面,良久没听到崇祯的声音,祖大乐心中慌恐,但也不敢抬头。
“朕听说辽东宁远,锦州各地有商人偷偷和建奴通商,卖给他们粮草,”崇祯的声音很轻,“据说这些商人背后都有军队撑腰,把大明士兵的粮草拿出来卖,爱卿能否告诉朕,这些商人背后是不是辽东祖家?”
明史记载,辽东将领李成梁,祖大寿和后金暗中做生意,甚至养寇自重,表面是大明的将军,背地里和后金密谋,不断向朝廷要钱要饷。
也就是没钱了叫后金过来攻城,打打仗,吓吓明朝皇帝,然后就向朝廷索要军饷。
这种事肯定是有,朝廷内很多人都知道,可就是装作没看到,毕竟辽东还要依靠他们。
崇祯判断祖大寿不敢反,或者说不想反,因为现在他投降建奴没一点好处。在大明,他祖家是辽东将门,自己是锦州总兵手握重权,在建奴那边也是当总兵,还要当奴才,祖大寿可不傻。
所以皇太极怎么诱降,祖大寿根本就不理,因为皇太极给的筹码不够。
“皇上,我祖家上下为朝廷戍边几十年,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和建奴做生意,末将敢以性命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