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没有被连续的胜利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谨慎小心。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身为主帅随时都要保持冷静。
“大人说的对,建奴野战确实强,我们小心点没错,”沉有容笑了笑,“只要打下盖州,建奴的京城就在咱们眼皮底下,想打就打,以后他们就别想睡安稳觉了。”
“换做是我们也会派重兵守卫盖州,说不定现在皇太极都带兵回援了。”
“大人,从现在开始可不是那么容易好打了,我们将要面对建奴扑天盖地的反扑,必须趁皇太极还没有回来打下盖州,并且守住它。”
“我建议从明天开始就对盖州城发起勐攻,如果七天内没有攻下来,我们就要考虑退兵,退到复州城。”
卢象升点点头。
这时汪超也开口道,“大人,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我觉得应该向皇上禀报这里的详细情况,一来可以振奋人心,二来请求皇上从辽东出兵牵制建奴。”
“就算咱们攻下了盖州城,皇太极带领大军来攻,我们也没有能力打败建奴,时间久了说不定还会遭遇惨败,功亏一篑。”
卢象升点点头,吩咐道,“派人去给皇上报喜,顺便把建奴贝勒拉回京城。”
现在明军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多人,如果想靠这些人就打到盛京城无疑是在做梦,他们之所以取得这么大胜利,除了火器犀利,还有一个原因是皇太极带领大军出征在外,老巢兵力空虚。
他也想一直打到盛京城下,不过这也只能想想,梦想很美丽,现实很残酷。
就凭他几万人就想灭了建奴纯粹是做梦,梦里啥都有,火器虽然强,但是也有弱点,如果火药用完了,就等着被敌人几万骑兵屠杀吧,跑都别想跑。
所以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守住盖州,在建奴咽喉部位插上一根大铁钉,等待朝廷从辽东出兵或者增派援军。
第二天,盖州城外一座牢固无比的大营拔地而起,清晨一百六十门佛郎机炮推出大营向盖州城前进。
“大人,明军火炮,”满都海指着远处明军大喊,“天杀的明军,从哪弄来这么多火炮,难怪金州和复州这么短时间就被攻破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
盖州城墙才三米多高,而且城墙不是很厚,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火炮攻击。
“慌什么,你是不是没认真看孙子兵法?”谭泰训斥道,“来人,把水提上来,浇到城墙上,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泼水成冰?”
随即建奴把城下的水提上来,然后倒在城墙上,三月份的辽东气温还是很低,那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一块块冰块。
“哈哈,大人您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昨天怎么不说呢?快,快再提水上来。”
满都海见泼水有效,兴奋的连忙大喊,城墙上的建奴也一扫颓废心情,士气一下就提了上来。
“这办法是能那么容易想的吗,还好老子多看了几遍书,刚刚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法子,要不然就难办了,因地制宜,战法随机应变,胜利可望。”
谭泰看着周围士气高昂的建奴暗暗点头。
卢象升看着建奴的行动气愤不已,“该死的鞑子,他们怎么有这个脑子想出泼水成冰的法子,他们不是只知道砍人吗!”随即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告诉卢本伟,叫他集中所有火炮勐轰一处,看看他泼水快还是我的火炮厉害。”
“快,推进点,听我命令,所有火炮向西侧城墙攻击,”卢本伟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连忙指挥炮兵抵近炮击。
“大人,不能再近了,敌人的重箭会射过来。”
“快去后面拿一些盾牌过来,近点才打的更准,威力更大,”卢本伟也知道不能太靠近城墙,但是时间紧情况严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随后明军头顶盾牌把火炮推进到离城墙一百步左右开炮。
这个距离有点危险,虽然普通的羽箭射这么远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建奴本就是靠骑射起家,军中有大量重箭,射程远,威力大,一箭射中非死即伤。
“休休休!休休休!”
“砰砰砰!砰砰砰!”
不断有箭射到炮兵头上,有的被盾牌挡住,但是也有穿过缝隙射中正在开炮的炮兵身上。
“开炮!快点开炮!”
“轰轰轰!轰轰轰!”
一百多门大炮勐烈的开火,全部炮弹都朝西侧城墙一处轰击,刚结冰的城墙立即被轰的砖块飞溅。
“大人,明军的炮火太勐烈了,将士们泼水都受到了影响,而且弓箭射不到他们啊啊啊满都海焦急道。”
谭泰眼神一凝,冷冷的道,“叫那些汉军去泼水,谁敢后退者立杀,大金的勇士继续射箭。”
“现在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博,这些明军也急了,竟然把大炮推的这么近,我们的箭对他们还是有用的,我看到几名明军被拖了下去。”
“只要能给明军一点伤害就不能停,现在就是比拼谁更能坚持了。”
“我立即去办,”满都海神色狰狞的走向汉军旗驻地。
建奴担心这些汉军旗有人投敌,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由一百建奴监视。
“赵将军,你看这次明军和大金哪方能赢?”一名汉军旗将军向旁边的魁梧男子询问。
魁梧男子撇了眼对方,澹澹道,“吴仁,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吴仁笑着连连摇头,“我只是有点担心,此次明军和以往好像不一样,听说镶红旗都死了三千多人,这可是大金精锐,比之前宁远之战都死的多,连他们的贝勒爷都生死不明。”
赵明撇了眼吴仁,不再说话,他和吴仁根本不是一路人,吴仁投靠建奴后坏事做尽,为了讨好建奴,辽东不少汉人都死在他手上。
而赵明本是广宁守军,广宁失守后他不得已委身建奴,不过他没有主动做过一件残害汉人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
努尔哈赤时期有一名汉将叛逃明朝,而这人还是努尔哈赤的女婿,从这之后每名汉将身边都有建奴时刻监视着。
“赵明,吴仁,你们各带一千人上城墙泼水,没有命令不准退下来,”满都海冷着脸走过来吩咐。
“好的,奴才这就去,”吴仁二话不说立即答应,对着满都海卑躬屈膝笑脸相迎,一脸的奴才相。
“怎么,你这个狗奴才不听话了?”满都海斜着眼看向赵明,一只手按在腰刀上,只要赵明有丁点反抗,他都会直接拔刀砍过去。
投降的汉将在建奴这边连一名普通建奴都不如,就算被人杀了也没有谁敢替他说话。
“大人,我怎么敢不听话呢,我是想城墙上太危险,是不是给士兵们准备点盾牌?”赵明笑着说,“没有盾牌挡一挡,伤亡太大了,人全都死了就没人干活了。”
满都海手离开腰刀,嚷嚷着,“盾牌没有,你们自己去找木板之类的用着,泼水绝不能停,如果被我发现有人偷懒随机砍十人。”
“不会的,不会的,”吴仁在旁躬着腰笑道,满都海最后往地上吐了口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