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己的班级,跟刘斌随便坐下,刘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王宏。
“你居然这样跟候筱雨说话?”
“咋了?”
“没咋,感觉挺牛。候筱雨,关思凌,那可是咱们这一届的双姝呀,你都敢这样怼,真的很牛。”
“能不能别用崇拜的眼神凝视我?我会骄傲的。”
“我觉得你不止吃化肥了,还吃炮仗了!”
王宏盼望班主任赶紧来吧,否则刘斌这小子会一直盯着他看。
以他俩的身高,不可能成为同桌,若是以成绩论,似乎单说政史地,好像刘斌还在自己前面。
盼望的班主任终于来了,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还是地中海发型,利索的在黑板上写下“向瑞立”三个字,转过身,一副黑边框的小眼镜没有藏住后面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这个名字王宏还真有印象,虽然他是文科班的,王宏一样有印象。因为向瑞立不是本县人,还是临时工,据传是因为超生被开除了。
前一世的,也就是他的文科班,高考文科前三名都在他的班级里。
后来,当开放民营办学后,向瑞立在他的原籍开办了一个规模不错的私立中学,曾经有高中同学聚会,向瑞立在酒桌上很惭愧的说:我现在穷的就剩下钱了!
一个在这个时代算是特立独行的好老师。
“我叫向瑞立,班级里也有我原来带过的同学,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带语文。”
“由于高一升级考试是以九门课总分排序,没人闲着单独分出文理科的分数来排序,再说了,成绩代表过去,我带你们成就未来。”
“现在,全体都有,出门,男女生分列,在走廊按照大小个站队,从低到高,依次进教室选座位。”
比身高呀······王宏很自觉的站在最后一排,入眼的全是脑袋。
看着一个个同学进了教室,作为明显跟同学们拉开身高差的王宏,不得不最后一个面对班主任。
“王宏,我知道你,你选文科整个高二年级组都很奇怪,不过我不奇怪。”
王宏很想说:我自己也奇怪,自己都没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奇怪吗?
“你的语数外成绩不错,别人拖分的课目你是拉分,优势明显。”
“听说你升级成绩之所以差的原因,是因为你家里有事,一个学期都没怎么好好上课。相信自己,你的选择没错!”
“谢谢老师。”
王宏很规矩的回答,身体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进了教室。留着向瑞立愣愣的站在门口,好一阵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鞠躬行礼?
其实,王宏是觉得俯视老师的状态不太合适。
教室里最佳的位置有几个空着,看来所谓的大小个挑选,也不是由学生任性选择。
王宏也没有以为这几个座位跟自己有关,很自觉的往后走。向瑞立没喊停,也没有指挥王宏坐那里,那就是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了。
向瑞立并没有进来教室,还在门口站着。
同学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摸不清状况。最后一排也有好处,对整个班级一览无余。
还有就是,最后一排挨着炉子,脏是脏了点,冬天不至于冻手,也挺好。
听到门口的声音,紧接着就走进来五位同学,每人都吭哧吭哧的抱着一摞书。
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王宏看到了关思凌,而这丫头在走进教室第一时间,就追踪到了王宏的位置。
勒个去,忘记了这丫头是向瑞立的学生。
这就是以后的班干部了,那几个座位,也是给他们留着的。
做班干部就要有奉献精神,这时候的孩子们都还很单纯,没有让人帮忙,还是那五个人,吭哧吭哧的把课本分开,再一排排的分发到每个人手里,相当的负责。
没有搭理关思凌的眼神是温柔、疑惑还是凌厉,王宏在拿到课本的第一时间头有点懵。
因为,他发现,他开学居然没有带高一年级的政史地课本,也就是说,他没办法趁空闲把高一落下的课程补起来。
好在开学第一天,并没有正式开课,基本上就是认识一下老师,然后整个校园大扫除。
一直熬到下午二节课后,王宏匆匆忙忙的从学校后门出去了。
村里的富贵叔有辆三蹦子,在汽车站拉客。
车站门口停着一溜的摩托车,就两三辆三蹦子,前几日王宏跑市里,一直就躲着熟人,也没有关注过这边,反倒担心被富贵叔看见。顺着人群看过去,王富贵也是身高马大的,很好认。
正聚拢着一圈人甩扑克,嚷嚷声此起彼伏。
王宏凑过去,有小青年推了一把,没推动:“小子,干啥?”
王富贵这才抬头:“宏小子,你咋来了?小军,这是我侄子,他一个人能揍你仨,你还推他!”
小青年讪讪的笑了笑,没搭茬,有点不信,不过看王宏这身板,自己确实扛不过。
王富贵把手里的扑克递给别人,揽着王宏的肩膀躲开人群,随便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点了一支烟。
“宏小子,不上学了?你爸那个尿性,昨天碰见你爸,给他五十块,他死要脸,说是凑够了!”
“好歹算个文化人,不知道上学的重要?咱老王家多少年没出过读书人了,这一辈就你一个上高中了,还算凑合,你爸还死要脸。”
嘟嘟囔囔的,满嘴是对王宏退学的不满。
“富贵叔,我开学了。”
“上学了?真的凑够了?还以为你爸还是死要面子让你活受罪呢。”
“开学了不好好上课,跑出来干啥?被人欺负了?走,叔带人给你削狗日的!咱不欺负人就行,还有人敢欺负咱!”
富贵叔三十多岁了,上初中正碰上不需要学习的时代,就在城里混,跟四街的老一辈痞子都打熟了,否则也不可能在汽车站干拉客的买卖。
“不是,我想问问富贵叔什么时候回村。”
“咋了?第一天就想家?长得有老王家的模样,别学娘嘞吧唧的。”
三十多岁的王富贵,虽然自己是个五二混,说教起小辈来,挺像那么回事。
“不是,我开学没带高一的政史地课本,想让富贵叔回村给我捎来。”
连续两个不是了,有时候王宏真的很愁跟长辈交流,就是这个街上混事的长辈,交流起来也麻烦,总是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自己又不是纯粹的十五六岁。
“你不是理科吗?要高一的政史地课本干嘛?”
“文科,选了文科。”
“宏小子,你爸瓦匠木匠的手艺,还要那些乱七八糟的手艺,应该算理科吧?”
王宏只能点点头。
“你这算反抗压迫?嘿嘿,小子有种,比我还猛,我是回去跟你爸说清楚呢还是说清楚?哈哈哈哈。”
富贵叔年轻时跟邻村的相亲,结果人家没看上他,一急眼,就参军了,后来还转了志愿兵。
退伍回来,给安置工作,新单位居然跟年轻时相亲对象的男人在一起,人家还是领导,富贵叔直接撂挑子了,把二爷爷气的。
后来成家了,凭着年轻时混下的名头,跑起了短程客运,也算是不错了,不比公家单位上班差。
跟富贵叔说好了明天二节课后在学校门口拿书,王宏就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王富贵突然想起什么了,喊住王宏,向一旁招手:“小飞,过来。”
一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晃着俩肩膀,一步三摇的走过来,这架势就是想告诉人:我不是好人。
“小飞,你混一中那片的,这我侄儿,看着点,别让人欺负就成,他肩负我们老王家光宗耀祖的责任······呵呵。”
看着这个自己单手就能抡起来瘦精干巴的后生,王宏只能客气的寒暄。
“没事,在一中有事报我的名字,没人敢呲牙。”
古惑仔的风还没有刮,这时候的混子,还是靠义气和老一辈顽主的性子混事。
感觉这名字似乎听到过,不太熟,王宏不可置否,应一声就回学校了。
七点多,教室里已经很昏暗了,有好事者,快把灯绳快拉断了,依然没有来电。
“都高二了,还是八点送电!”
“高三也一球样!”
蜡烛煤油灯先继在教室里点着,虽然没有老师看自习,第一天开学,都装模作样的努力学习。
王宏也预习着新课程,以便开课后自己能有时间补习高一课程。
九点一到,教室的灯再次熄灭。跑校生开始离校了,住校生也一个个往宿舍走,负责锁教室门的,也开始撩拨同学都走。
还想看会儿书,只能把蜡烛点在木箱上将就,结果凑过一堆人来。
整个宿舍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就没停过,洗涮的,胡侃的,翻箱倒柜整理书箱的,还有从低声哼哼变成鬼哭狼嚎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学习的环境,或许该想想怎样租个房子,并说服老爸老妈了······很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