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铃······”
持续长铃响起,趴在课桌上的陈秀醒了。
“黑板上的公式、例题抄完了没有?没人吱声儿我可就擦了哦?”
一道身影窜上讲台,拿起上面的黑板擦朝下面吼了一句,教室里乱哄哄的,十分嘈杂,根本没人搭理,他也不啰嗦,一转身,三下五除二把黑板擦干净。
扔下板擦,拍了拍双手,白色的粉笔灰顿时让陈秀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双手滑过桌面,左下角凹凸不平的赫然是一个“早”字,视线落在课桌里,一本《大唐双龙传》躺在最显眼的位置。
目光移向别处,扫过映入眼帘里的每一件物什。
老师离开的讲台,缺了一角,露出里面生了锈的钢筋。
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字画,偶有地方白色腻子掉落,显露出灰暗的异色。
教室后面一角,是一个黑色的大塑料垃圾桶,周围胡乱堆放着扫把和簸箕。
还有穿梭在教室里嬉笑打闹的熟悉身影,陈秀震惊之余,全是茫然。
子港镇?
五七中学?
2003年?
此时此刻,他很想搜刮一句应景的词,但是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卧槽!!!”
“不科学啊······不就是喝了点酒,发了一下牢骚,怎么就给我整回中学时代呢?”
陈秀木了。
暗戳戳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嘶”,生疼!
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消失的肚腩,毫不臃肿的身体,脑袋上那绝不是板寸的头发,渐渐收敛神情,不再试探。
他重生了。
从2021年回到了2003年,十八年前的春天。
黑板左上角标着2003年3月3日星期一,下面是值日生的名字和今天要上的课。
三月三?
星期一!
一幕幕碎片不断飘过,所有记忆在这一瞬间开始重叠:“三月三,蛇出山;丁小贱,埋山山!”(注:农历三月三才是蛇出山,这里只是单纯为了押韵)
“卧槽!”
陈秀浑身一颤,“腾”地从座位上弹起,几个箭步冲出教室,楼道里的同学惊呆了,下个楼梯,这家伙居然在玩跑酷!
初三131班在三楼,得下四个楼梯才能到一楼,这家伙右跳左跳、右跳左跳,只用了四下,人就窜到了一楼。
学校的门大白天都是关着的,那时候一个镇初级中学,还没谁能装上轨道式电动伸缩门,都是那种两扇开,中间带滚子的铁门,四四方方,上面没有装尖刺什么的花里胡哨,那玩意儿防君子不防小人,要么是插销挂锁,要么就是大铁链子挂锁。
旁边侧门开在门卫室,有大爷阻拦,没有请假条或者老师带着,一般学生都出不去。
冲出教学楼的陈秀,在众目睽睽之下,速度不减,一脚垫地,另一脚搭在铁门中间的横杆上,稍稍再用力,双手就扒在铁门顶端,等双脚都踩在横杆上,全身合劲再一扭,直接一个空翻越过铁门,稳稳落在校门外的水泥道上。
“哇塞!牛啊!”
“我靠!帅啊!”
“沃日!见过翻围墙的,但是这么牛笔翻大门的,还是第一次。”
······
“喂!混小子干什么?哪个班的?”
夹杂着同学们的起哄,还有门卫大爷的怒吼,翻过校门的陈秀已经没了影,看方向,他是往镇上去了。
闻讯赶来的131班主任老高,盯着已经毛都不见的人影,狠狠扔掉手里的烟屁股,踩在脚尖下,用力一撇,“混小子,你还会不回来呢?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高回到班级仔细询问了一番,结果毫无所获,没有人知道陈秀突然发生如此变化是因为什么。
此时的陈秀,根本没有往大街上跑,子港镇东边,是离水河大堤,这个季节还属于枯水期,大片大片的河滩裸露在外。
河滩上除了种芦苇,再能种的,就是杨树了,现在芦苇还没抽苗,杨树也才刚刚吐芽,等到暖春一过,初夏来临,河滩的风景才是最靓丽的。
一排排整齐的杨树,配合成滚浪的芦苇,往杨树林或者芦苇林一钻,你想干个啥没人会知道,想知道你干啥,得先找到你的人。
那里是天堂,一个可以肆意青春,且“无法无天”的地方。
陈秀跑上大堤,极目舒展,眺望了一下大概的方位,靠近码头位置的杨树林,貌似有不少成像素的人在聚集。
“丁剑,你是个爷们儿,还真想着办法出来了呢,着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佩服佩服!”
“王五洲,你特么少来!大家伙儿都在呢,你想怎么玩儿,你划出道儿来,摔跤、斗鸡,随便你玩儿,我丁剑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都跟你姓。”
王五洲歪嘴冷笑,“哼!谁不知道你丁剑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我不会上那个当,咱们都是文明人,摔跤、斗鸡小孩子才玩,不是我的风格!”
“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不扯淡,你想咋样,说,我照接就是了。”
看热闹吃瓜的人是不少,丁剑人来疯,人越多那气魄越足,至少在气势上,王五洲还是比不过他。
“煮熟的鸭子嘴硬,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大堤距离码头杨树林,至少有三里地,陈秀速度再快,也得要好几分钟。
丁剑和王五洲之间的矛盾,他一清二楚,怎么说呢,王五洲不是个东西。
子港镇不仅有五七初级中学,还有县第五高中,子港在朗州市的镇级单位里,算是最先富起来的一批。
交通发达,尤其是在水运方面,背靠离水,有一个天然的港口,因为这个,纸厂、轻纺、棉麻、糖厂、药厂、食品厂等,纷纷落户子港,短短几年时间,造就了子港镇‘朗州小香港’的称号。
因为繁荣,外来人口多,使得子港社会情况比较复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哥们儿从小就硬气,也是个不怕事的顽主,而且还是你越逼着他,他就越亢奋的那种,陈秀有时候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受虐狂?
王五洲也清楚丁剑的狠劲儿,当然不会选择以不文明的方式来解决,倘若真这样,多半吃亏的是他。
两人的过节,就是义气用事,年少轻狂,情窦初开,遇着欣赏得开的人,难免会走得近一些,但是你不能以势压人啊?
王五洲就这样做了,以势压人丁剑,丁剑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一来二去,两人就杠上了,势成水火。
等陈秀一头扎进杨树林,丁剑已经和王五洲划出了道儿。
树林边有一块浅滩,是游泳爱好者下水的地方,笔直向前,河心有一个岛。
“咱就游到那岛,然后折返,谁先回来算谁赢,怎样?敢不敢?”
现在是初春,虽然南方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但是还不至于能下水游泳洗澡,当然,冬泳或者常年有这方面锻炼的人除外,现在河里也不是没有人下水。
前面说了,丁剑是个狠人。
这家伙发起狠来简直就是不要命,王五洲划出了道,他想都没想就接了。
“来啊,谁怂谁孙子。”说完就开始扒身上的衣服。
上一世,就是因为这次意外冲动,丁小贱把自己给作没了,下了水,就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说在一刹那明白自己重生了的陈秀,想挽回的第一个遗憾是什么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大家:“我一定要救下丁剑。”
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子的丁小贱,迈步向浅滩,手指着王五洲,“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
年少意气,王五洲也不甘示弱,三两下扒掉自己的衣衫,在伙伴们的起哄下,和丁剑往河边跑去。
“丁小贱,你特么给老子回来!”
“滚球蛋,老子不可能回,谁怂谁孙子,我特么才不干!”
“丁小贱,给你老子回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老子是陈秀,你哥,陈秀!”
陈秀急得大吼,丁剑脚下一滞,有点不确信的回头瞟了一眼,“卧槽!秀哥儿,真的是你?”
就在丁剑愣神的裆口儿,陈秀几个箭步跳跃,拽上他的手,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