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部的小汽车,一秒钟都没有耽误,潘校长的声音还在耳边,车子已经上了校道,离大门口只有数十米了。
“哈哈,老班长这儿真是卧虎藏龙啊,这四小子,单单从档案资料来看,下不得地,要好好儿培养,未来成就绝对在你我之上。”何西一股子阴谋得逞的样子。
罗亚相对而言,要考虑得多一些,“先去家访吧,看看他们家里人的态度,最终决定,还得由他们自己。”
何西点了点头,每到一处征兵,总会或多或少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每一年的征兵都不可能顺风顺水。
宪法是规定了身为我国年满十八岁的公民,有服兵役的义务,但是,终归还是结合了实际情况而言。
或身体的原因,或学业的问题,还有年龄、背景身份的问题,不合格,是不会纳入国家征用范围的。
“那咱们一个去一个地方还是?一个是在韩渡口,一个是在鸟儿洲,小王,都是在一边方吧?”
武装部负责给两人做司乘保障的司机是本地人,听到问话立马回答道:“是的,二位首长,我们可以先走韩渡口,再去鸟儿洲。”
“好,听你安排!”
“是,首长!”
抵达鸟儿洲已经是下午,陈秀和丁剑家挨着,村里得知有征兵干部来自己村走访,问询清楚后,由村长领着,来到陈、丁两家。
“陈家没什么,主要是丁家有点特殊。”路上,村长给两位征兵干部介绍基本情况。
学生档案上只是个人情况说明,家庭背景什么的没有记载,倒是上面显示,丁剑父母双亡。
“丁剑是孤儿?”
村长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他这番举动,让两名干部有点摸不着头了。
沉默着点了一支烟,摇下一点车窗,浑浊的烟雾趁着打开的缝隙,顺溜了出去。
“丁剑这小子,是丁公文远的孙子,英雄丁奋的孩子,现在,和他奶奶相依为命。”
村长说得淡然,何西、罗亚好不惊讶。
丁公文远,那可是功臣啊,解甲归田后淡泊明志,安度晚年。
丁奋同志是英雄,为救落水战友不幸被洪水卷走。
舒琴同志得知丈夫为救落水战士被洪水卷走遇难的消息,突发心梗,最终因心力衰竭抢救无效而去世。
现在丁家只剩下丁剑和丁老夫人,战争年代过来的人,两头基本上没有亲戚,所以村长才说,丁剑是和奶奶相依为命。
如果丁剑去了部队,那么,就只剩下丁老夫人独自一人在家,丁公一身廉洁,从不为己谋私,丁家,和寻常人家一样,并没有因为丁公的身份要了什么特殊对待。
甚至丁奋两口子的抚恤金,都是在老爷子去世之后,村里才帮着弄下来,用来给丁剑和老夫人生活用度。
他的部下,太了解丁公的脾气,非必要事,不得来看望他,也只有在他走后,才每年过来祭奠。
儿、媳的抚恤金是丁剑的,丁老夫人接了下来,其他方面,她也恪守丁公定下的规矩,不麻烦政府、不接受同志、部下的馈赠和好意、丁剑有出息是丁剑的事,绝对不能以己之名为丁家人办任何事。
老夫人守得很好,丁剑也从未觉得自己的爷爷、父母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唯独他们家能接受的,就是陈家的照顾,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当然,陈家也从未想过从丁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完全是淳朴做派,不然,他们,也进不到丁公心里。
家访就安排在陈家,再怎么说,丁剑也是陈家两口子看着长大的,丁奋、舒琴常年在部队,可以说陈家两口子照料的时间都比他们长,潜意识里,丁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陈家的外人。
见到丁老夫人,何西和罗亚首先朝他敬了一个致以崇高敬意的军礼。
“老夫人好!”
丁老夫人连忙招呼,“好好好!”
陈爸装烟,陈妈搬凳倒水。
村长介绍完后,两家大人听到部队里的征兵干部,看上了自己家小子,顿时高兴不已。
现在当个兵,不说很难,但是向这样被部队里找上门来的,实属难得。
“两小子能被部队看上是他们的福份,老丁也有意思,让他们去部队,好男儿就得去部队锻造,我没意见。”丁老夫人率先开口。
本来老爷子的遗愿,就是望着丁剑能去部队,至于陈秀,老夫人是说了没问题,但是人家的父母还在一旁,所以,他们的意见也要听。
没等他们开口,陈爸一脸喜色,“丁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两小子一起去,还有个照应,只要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我赞成。”
何西罗亚大喜,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既然这样,那就抽个时间,你们和两小只商量一下,问问他们的意思,我们再做沟通?”
丁老夫人和陈爸点了点头,“没问题。”
还想留二位干部在家吃饭,但是他们有纪律,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下来。
等何西罗亚一走,陈妈拉着陈爸嘀咕,“你答应让秀儿去就去啦?万一他自个儿不答应呢?丁妈也是,还有小剑,他们马上就成年了,这事儿,咱们不能替他们做主,俩娃成绩又不是不好,读完大学再去,不更好?”
丁老夫人不说话了,陈妈说得也在理,看来方才自己确实太主观了,完全想着老爷子的遗愿去的。
陈爸横了陈妈一眼,安慰了一下老夫人,“你懂什么?去部队一样锻炼人,也能成才,在部队里好好儿学,一样考军校。”
陈妈还想说什么,但是又像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一旁的爷爷奶奶,也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显然丁老夫人还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在和陈爸嘀咕着两小子当兵的事。
“丁妈您放心,小剑没有问题,我们什么家庭什么出身,您还不清楚啊?政审一定能过,至于两小子的身体,那咱们带大的孩子,皮不皮实,谁还能有比我们清楚的吗?”
丁老夫人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陈爸将老人扶回家,“您先歇会儿,我这就回去给他俩打电话。”
“诶诶,好的,去吧!”
才进屋,陈妈脸色还是没舒展开,“你叫他们回来商量可以,但是不许用强,我知道你做买卖赔了,但是秀儿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许逼他。”
陈爸怔了一下,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缓缓说道:“我知道。”
陈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屋外走,嘴里不停地嘀咕,“让你问你弟能不能挪点儿,你就是不肯,现在来卖我孙子,他要是不愿意你逼他,看我不捶死你。”
刚下课,陈秀兜儿里的电话响了,摸出来一看,是爸爸打来的,心里没来由一咯噔。
“爸!”
“你和小剑,这星期抽空回来一趟吧。”
“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等你们回来了再说吧。”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陈秀攥着电话,记忆回溯,很快想明白是什么事了。
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了一眼丁剑,又看了一眼洛安琪,目光顿时变得深邃,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到曾经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