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装修得低调而又奢华的客厅沦为人间炼狱。
尸体横陈,血腥味夹杂在了香氛和食物的味道里。而身为作俑者的乌丸莲耶却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面前的牛排。似乎藏在墙壁里的机关枪和他没任何关系。
林星济听从了乌丸莲耶的命令,没动。但鲜血还是溅到了他的脸上。
这位年轻的研究员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吓傻了。
“我的上位史可是秘密,乱说是有后果的。”乌丸莲耶平静地解释,“所以这个屋子里不小心旁听到的其他人都得死。至于你的下场怎么样……要看我的心情。”
“嗯……我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林星济小声说,“那就是在吃完东西后再和您聊正事,不然我得一直饿着肚子。”
乌丸莲耶笑了,他发现这个研究员比他想得还有趣:
“现在想吐吗?”
“……您别刺激我。”
“所以说,无论在和我见面前做了多少工作。有些大场面你还是没见过的。就算知道我的上位史,你对这意味着什么其实还没什么概念。”
乌丸莲耶看着林星济,语气里第一次带上压迫,
“或许你没意识到,在你落入我的手中后,我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所以,林星济,你其实没资本和我以平等的姿态提合作。”
林星济沉默地看着他。
这位研究员纯黑色的眼眸很大,黑色的微卷发垂在脸颊边。他把自己的下半张脸藏在装着柠檬茶的棕色玻璃杯后面:
这是个带着几分抗拒,妥协,又具有隐藏和欺骗意味的姿势。
“但是您没必要那么做,乌丸先生。至少没必要对合作者那么做。”林星济说道,“没错,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死,或者让人生不如死,但我可以让人活……我私以为后者比前者更加有意义。”
“您说我没见过大场面……但是有些东西您也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比如端粒,或者自由基,再大众一点的东西还有dna的双螺旋结构——我就是用这个在生物学术界引爆的炸弹。虽说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我研究的东西,想必您也不知道有多么精妙复杂。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不应该轻视我的阅历的,乌丸先生。”
“嘴皮子还挺溜。”
“我其实有些紧张。”林星济说道,“嗯……我紧张时容易嘴贫。”
乌丸莲耶承认,到这时候他才真正开始以合作者的目光打量林星济。
能力上这位研究员是绝对够的,甚至远远超出预期,现在看来胆量和心态也不错。看见尸体时也没有过激反应;不反感他的血腥手段,行事作风契合——不过能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的家伙看上去再乖巧也不可能良善。
但是……林星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接受你这个合作者,林星济先生。”乌丸莲耶说,“能治疗或改善衰老症的确是我迫切需要的,但是,若真的谈合作的话,你还不够坦诚。”
“比如说?”研究员问道,“主观上我没有欺瞒您的打算,但我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
“你的来历。”
“抱歉……这个不能说,或许之后能,总要让我自己留点秘密吧。”
“你是怎么知道乌丸家族的秘辛的?”
“半是诊断半是推测。就像我之前说的,衰老症的症状很明显,可以看的出来。而疾病导致的衰老和自然衰老是有区别的,因此我能看出你不是真正的乌丸莲耶……以此为基础,剩下的情报就能推出来。”
“挺聪明。”乌丸莲耶挑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目的。你拿出了自己的筹码,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需要给自己找个庇护。”林星济说道,“以及,我需要有人支持我的研究。”
“研究什么?”乌丸莲耶继续追问。
“一些您也神往的东西。一些只有上帝或恶魔才能掌握的权柄。”谈到这里,研究员的眼神带上说不出来的狂热,“我要逆转时间洪流,让死人复生。”
…………
死而复生,他和卡沙夏都是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他有能将理想变为现实的物力财力,而卡沙夏有能力。那时候的乌丸莲耶确定自己找到了知己,林星济主动找上门来,或许就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乌丸莲耶拄着拐杖,他终于从回忆重返现实。现在,他是组织的boss,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注视着昏迷中的灰发青年被斯皮雅图斯带进休息室。现在的卡沙夏和曾经找上他合作的林星济是两个人,只是带着故人的影子。
但记忆这件事……谁说得清楚呢?以卡沙夏的才智和疯狂说不定真找到了长生不老,甚至死而复生的办法。
但无论是不是借尸还魂,卡沙夏天生就带着会导向背叛的不安分因子。
“斯皮雅图斯,卡沙夏怎么样?”那位先生在通讯里问道。
“有点低烧。不过是正常反应。”斯皮雅图斯回答的声音有些模糊,“我正在检查他的口腔状况,不算理想,烂了好几颗牙,或许可以趁着昏迷的机会做个根管治疗。”
那位先生一时默然,就算是他也不能强制命令卡沙夏去看牙医,很明显这家伙把半年一次的体检给糊弄过去了。
“那就联系医疗部的人过来。”
“嗯,我已经联系了。还有……这次记忆清洗后的康复训练也是按照流程来吗?”
“没错,按照流程培养卡沙夏对组织的忠诚度和归属感。”那位先生回答。
单纯的洗脑或清洗记忆对卡沙夏而言用处不大,他很聪明,很容易就能摆脱心理暗示和药物影响。因此,需要慢工出细活。
“说实话,乌丸。我的看法和以前一样,你一直把卡沙夏摆在一个会随时背叛的位置,这样并不对,他不是林星济。”
斯皮雅图斯说道,
“比起一次次清洗记忆,单纯的把他像琴酒那样从小养到大什么都不做,卡沙夏都会比现在对组织更有归属感。”
这其实是马后炮,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再聊这些没意义。
那位先生冷漠地回答:“你没资格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