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看了看天色,转身走向身后,来到平台上木制凉亭下的椅子上坐好。
平台正对着的街道上人山人海,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大多面黄肌瘦,穿着破衣烂衫,现场一片嘈杂。
哐哐哐!
一阵敲锣声响起。
街道中间来了一对官兵,将人群隔开站成两排,强分出一条道路。
紧接着,又一队官兵压着一个头带着夹具,一身囚服,满身伤口的中年男人入场,来到邢台前。
“你们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呢?我大清有何不好?”
鄂尔多斯面带冷笑,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对方德轻声说道:
“只要你供出天地会那票反贼,我拿到名册,就向圣上求情,对你方家既往不咎。”
方德面色淡然,不为所动,沉声说道:
“我是不会出卖自家兄弟的,只要你们回关外去,我们就不会跟你们做对。”
“我大清统治天下已经多年!可是你们却还是不肯面对现实。
你睁眼看看,这天下不是丰衣足食,国泰民安吗?这可比你们口口声声要复的大明好多了。”
鄂尔多张开双臂,做出拥抱姿势,面向身前众多百姓,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微笑。
话音刚落,身下百姓顿时群情激奋,爆发出一阵嘈杂声讨声。
“你是瞎子吗?你看我们这副样子哪像是丰衣足食,要不是有地瓜吃,我们早就饿死了。”
“不剃发杀头,不易服杀头,朝廷对我们汉人百姓如猪狗肆意屠戮,如何称得上是国泰民安!”
方德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面露微笑,嘲讽道:“你听见了?这就是你说的国泰民安?”
鄂尔多面色一沉,冲着台下怒吼道:“不许吵!谁在吵就杀了谁!”
话音刚落,台下官兵纷纷抽刀出鞘,面色凶狠上前一步。
百姓们被吓得急忙闭嘴,大人纷纷用手捂住孩子嘴,唯恐童言无忌,遭受牵连。
鄂尔多见汉人百姓们如此懦弱,怒气稍减,转头冲着罪魁祸首方德怒声道:“行刑!”
压着方德的四个官兵急忙解开方得头戴的夹具,将其押上了斩首台上锁住。
“唉,方家这么好的人家,方德也要被斩首了......”
“谁能救救他......“
台下受过方家恩惠的百姓小声念叨着,期待奇迹发生。
刽子手举起斧头,瞄准了拴住悬在的空中斩首刀的麻绳。
只要麻绳被斩断,斩首台上的斩首刀自然落下,方德就会人头落地。
鄂尔多得意一笑,夹起一片铜质令牌,狠狠掷出,怒吼道:“斩!”
刽子手紧紧盯着令牌,只要令牌落地,他就会挥刀斩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空中翻滚着的令牌上。
忽然,突发意外,一只箭矢射来,将令牌狠狠定在鄂尔多身旁的凉亭木桩上。
“名册在此!”一道年轻男声响起。
众人神情一震,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策马而来,他一袭白衣,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本名册。
“今日我方世玉与天地会共进退!人在册在,人亡册亡!”
此时行刑场已被人群团团包围,只有官兵分出的那条路还能策马狂奔,方世玉走的就是这条路。
现场官兵见状,纷纷抽刀阻拦。
两侧民房里也早有埋伏的官兵,急忙从房中冲出,加入战场。
方世玉早有准备,抽出两把长刀,左右开弓,策马连连砍杀。
以方世玉的武艺,这些普通官兵根本不是对手,他一路割草一样屠杀,直奔行邢台而去。
“一群废物!”
鄂尔多见方世玉举刀向自己冲来,暗骂一声,从腰间掏出把洋枪,对准方世玉直接开火。
“世玉!”方德见此急忙惊叫一声提醒。
用不着方德提醒。
方世玉昨晚亲眼看到老爹和丈母娘被枪打伤,对此早有防范。
砰的一声枪响。
方世玉为躲避子弹,弃马飞身而起,在房顶借力,飞向方德所在方向。
在空中拿出后背背负的长弓,一弓八箭,连连拉弓,射杀着方德身旁的官兵。
等方世玉落地,已经站在了老爹方德身旁。
眼见着有大批官兵向自己围来,方世玉一手举起名册,一手拿出火折子对着名册,威胁道:
“不要过来,名册里夹了炸药,再过来我就把名册炸了!”
鄂尔多如此大张旗鼓,公开斩首方德,就是为了拿到名册。
此时方世玉拿着名册上门,他自然知道方世玉是来讲条件的,不能让方世玉把名册毁了。
挥手喝退官兵后,面向方世玉沉声道:“果然有胆识,难道你不怕死,一个人来救你父亲。”
“哼,我来这里,就没想活着回去。”方世玉嘴硬道。
鄂尔多微微一笑,向方世玉伸出手,“你可以把名册交给我,这样你和你父亲都不用死。
我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跟着天地会那帮反贼真是可惜了。
不如你以后跟着我,我对你方家的事,既往不咎。”
方世玉没有马上回答,略显犹豫。
鄂尔多眼睛一亮,知道有戏,准备加大力度继续劝说。
没等鄂尔多说话,方德急了,急声叫道:
“世玉!千万不要把名册交给他,如果你把名册交给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哼!多嘴!”
方世玉原本动摇的信念,被他老爹方德一句话打醒。
鄂尔多气急,狠狠瞪了方德一眼,上前一步,继续劝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把名册交给我,我就保证你前程似锦,加官进爵......”
不等鄂尔多说完,方世玉向后大跳一步,“你少唬我!我要是把名册给了你,我就成汉奸了!
我老爸不认我,我老妈打死我。
老百姓会骂死我,历史会写臭我。
江山是我汉人的,我不会做遗臭万年的事!“
“你有种!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如果不是各为其主,今天我可以和你煮酒论英雄。”
鄂尔多挥腿,从身边火盆里踢出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把,抓在手里,“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能在绳子烧断之前打赢我,我就给你个做孝子的机会,如果你输了,就把名册交给我。”
他说完,便把火把扔向了拴着斩首刀的粗麻绳。
方世玉大急,快跑两步飞身而起,想要将火把抓住。
“想救你爹,先过我这关!”鄂尔多紧随其后,飞起一脚,将方世玉踹回地上,与其缠斗起来。
“老爸!”
方世玉急的目眦欲裂,却被鄂尔多拖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把飞向麻绳。
千钧一发之时,刷的一声,一只箭矢飞出,将燃烧的火把射中,定在远处地上。
与此同时,城墙上,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