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几滴血顺着边落了下来,有一滴还打在了范小衷的鞋上。
看着这一幕,范小衷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沉重地呼吸,没几秒就昏厥了过去。
“喂?这……怎么……怎么回事啊?靠!”
搂着范小衷的手有些发软,周沉喃喃着,一只手又忙着往裤兜里掏手机。
“这是断肠丹。”
谢师献凝视着范小衷的出血部位,得出了结论。
周沉没有理会她,慌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喂?这里有人受伤了,是南大街下段的白子巷口……”
谢师献看了眼打电话的周沉,伸手点了范小衷的几道穴位。
她又转起手腕,嘴里念起了咒,掌心生出一团青光。
青光之下,范小衷肚上的血慢慢止住了,不再往外渗。
周沉挂完电话,刚想出声又憋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目光在范小衷和谢师献之间来回移动。
心下思虑:仙术果然厉害,可是范小衷怎么会无缘无故中这种毒……难不成跟三刀会有关?
突然想到那个平头男、三刀会……周沉的心又揪紧了。
谢师献收回掌,缓缓吐气。
“毒已经控住了,不会伤及性命。你带他去处理显形的伤口吧。”
周沉点头,“等会救护车就来了。”
“救护车?”
“呃对,先别说这些了,你刚刚提的那什么断肠丹……”
周沉把范小衷扶到了树下靠着,对谢师献继续说:
“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听说过。”
“那是我们那的一种毒药。它无色无味,十二个时辰后从肚中流血,直至毒性扩散至四肢,整个人化为黑血而亡。”
谢师献从容地解释。
轻飘飘的话不带情绪,却像是刮来的冷风,周沉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毛孔被风刺入,身上冷汗直流。
既然是二十四小时发作的,那就是昨晚……
当时范小衷不是在沙发上睡觉吗……
周沉微低着头回忆,手指搭在太阳穴上一遍遍按揉。
“可他也只是这的普通人,怎会被下此毒呢。”
谢师献的目光又落到昏迷的范小衷身上,自言自语琢磨着。
周沉揉动的手霎时停了。
这恐怕就是那三刀会的生意,可他们怎么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周沉心里很忐忑,感觉到一双黑手正潜藏在未知的角落里,而自己正处于危险的涡流之中。
他郑重其事地问谢师献:
“是只有你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吗?”
“我……不知道。”
听了周沉的话,谢师献陷入深思。
她抚上自己的手背,拇指不停地在袖边上打圈。
有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谢师献的瞳孔一缩:
“莫非——还有别的修真者在此?”
周沉不语,目光越过了谢师献,看着昏迷不醒的范小衷有些恍惚。
良久,他才开口:
“看样子,可能真的是这样,而且……”
周沉顿了顿,“那个人在这怕也不一般,跟三刀会多少有点关系,敢在法治社会下毒害人。”
谢师献听了周沉的分析,咬着下唇忧心忡忡。
周沉也不多言了,抬手摸着下颚,心里填满了一个巨大的疑问:范小衷跟三刀会到底有什么关系?
“呜哩——呜哩——”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两人收回了各自的心绪。
“我先送他去医院,你自己找个能容身的地方等着吧。”
周沉上前托起范小衷,对谢师献说道。
刚带着人走几步,谢师献又跟上了一步……
瞟见地上的人影,周沉偏过了头,“你还跟着我干嘛?”
“这里我不熟。”
谢师献回答的很干脆,周沉一时郁闷。
“你之前不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么?”
“我乐意。”
说着,谢师献走到了周沉跟前。
她直勾勾地盯着周沉,眼神里夹着些怨气和恼怒,嘴唇被紧抿得有些发白——
“方才的轻薄,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日清晨,人民医院。
“嘀……嘀……”
检测仪在规律的响动。
病床上的范小衷还在休息,而周沉在旁边啃着面包。
“唔……”
范小衷醒了过来,他眯了好几下眼,才完全睁开来。
等看清了周沉的脸,范小衷慌里慌张的挪动起身子。
“你可别乱动。”
周沉上前稳住了他。
“你失血过多好生休息吧,店子我先去开。”
范小衷一听直摇头,“不是!”
他拉住了周沉,费力地坐了起来,面露难色。
“我……”
周沉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的话。
范小衷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不能再瞒着了——我之前跟三刀会做了交易。”
周沉眼皮子一跳,又坐下来听他讲。
范小衷无力地垂下头,声音有些弱了。
“我帮他们卖仙乐水,卖一管能分三百块,但是我迟迟没敢找买主。前天那个熊哥还来找我,请我吃了饭,他给我出主意推给身边的人……”
最后一句声若蚊蝇,范小衷有些心虚地抬眼扫了一下周沉。
周沉神色凝重,“那可是犯法的买卖……”
“所以我最后也没做啊!”
范小衷梗起脖子立马回嘴,一只手紧紧扣着床沿。
“呵,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他自嘲道,低头看着裹在自己肚子上的绷带。
“你……最近很缺钱吗?”
周沉思量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范小衷家境本就不好,父亲做生意赔钱又被高利贷逼得自杀了,母亲还常年卧病在床,他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去打工了。
本来可以继续稳定的工作,可自己毕业后,他自愿来帮衬自己的店。虽然每个月也给千把块,但大家一起租房一起开销……这无疑是不够的。
这么细细想来,周沉也明白范小衷的难处,甚至莫名担上了一大股压力。
他不停攥着手心,有些内疚。
听到周沉问的话,范小衷先是一愣,而后沉默了。
病房内寂静无声,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清晰,又愈加的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范小衷伸手擦了擦鼻头,清了下嗓子说:“哈,想哪去了,我就单纯被钱蒙了心,以后再也不碰那些了……”
他面露窘态,又是扯床单又是挠脖子。
周沉知道他是不愿说实话了,也没有再追问。
“喔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张大伯要的心经你写好了吗?他明天下午就过来了。”
范小衷督促道,周沉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咔嚓!”
门轻扣上的瞬间,范小衷泄了气。
他曲起腿,捂着后脑伏在膝间,身躯在忍不住地颤动。
“特么的你真是个废物……”
范小衷吸着鼻涕大骂,用力呼了自己一耳光。
紧靠在门旁的周沉听见了里面的声响,杵在原地片刻后,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