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高高的篝火，在上坎的土地庙前烧起，照红了几个人的脸，也照亮了半个村子，下坎的村民不知道上坎发生了什么事，一群群的人站在村口，踮起脚尖摇头晃脑，都想一探究竟.

蒋家老大蒋柳才和蒋家老六蒋育才比划了两下手势，蒋老六点点头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孔雀的尸体架在篝火堆上，张重九几个人围在旁边，杜迎春捂着嘴哭泣，张重九和双喜大云眼里都冒出了噬人的火焰.

在燃高的火焰里，噼里啪啦的木材爆起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的冤魂在呐喊，哭救，在众多的灵魂中，只有孔雀的呐喊是温柔的，慈爱的，还有一份恋恋不舍.

大火烧了一个钟头才渐渐熄灭，张重九跳进火堆，把几块没有烧透的骨头捡起来，用衣服兜着，又急忙跳出火堆，把骨头轻轻地放在地上.

张重九冲着那堆骨头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孔雀，你安心的去吧，你的恩德我会记住一辈子，金枝我会好好养大，欺负过你的人，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咚咚咚三个头磕下去，张重九站起来，把骨头装进一个坛子，然后背起坛子道:”孔雀随我去.”

双喜和大云也跟过来，张重九看看他们两个说道:”好兄弟，你们帮的太多了，这次就让我和孔雀自己来了结.”

“不行啊，九哥，他们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人怕不是对手.”双喜说道.

“是呀，当家的，就算你想为孔雀姐报仇，也不能鲁莽行事啊，也要看清形势.”杜迎春劝道.

张重九抽出刀塞进双喜的手里道:”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大云已经有家了，就留下来，我和双喜去.”

大云从怀里抽出两把杀猪刀说道:”九九哥，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了，咱们三个什么时候分开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忘了.”

“你的家….”

“呵呵呵，那那是家吗?那是阎王殿.”大云一副失落的表情.

张重九突然感知到有人在偷窥，距离这里只有二三十米，一个人躲在树后.张重九大声喊道:”好啊，咱们就杀进村子，所有的男人都得死.”

“好.”双喜和大云一起喊道.

那人听到三个人的喊声，吓得连滚带爬的逃回村子.

“九哥，为什么放过那个人?双喜问.

张重九眼神冰冷的说道:”让他回去召集人，我可不想挨家去敲门，麻烦死了.”

“可是，那样，人更多了.”

“我就是要人多，一锅端吧，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张重就有些严厉的说道.

“没有，只是担心.”

“没必要，一会你们就知道我到底练会了什么.”张重九找出一把铁锹，在手里掂了掂，坐在火堆旁说:”这个正好，半尺送给你了，等我回城再去锻一把.”

大云把两把杀猪刀在手里挽个刀花问:”不就去吗?”

张重九把铁锹上的泥土用石块蹭干净，说道:’等一会再去，他们召集人还得一会.”

杜迎春急的像热锅上是蚂蚁.不停在周围转圈，雪上留下她一条条走过的痕迹.

“迎春，”张重九喊道.

“啊.”

“过来.”

“嗯.”

“一会，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他们找到你，如果他们用你来威胁我，我不能对不起孔雀，你懂我的意思吗.”

杜迎春艰难的点点头道:”我懂，当家的，如果我被他们抓住，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张重九给她理理头发，又在脸上抚摸了一会说道:”我不能对不起孔雀，你是我老婆，必须替我分担这份无奈，如果事情办完，我一定给你个孩子.”

杜迎春的眼泪哗哗地淌.她能明白张重九的意思.

“去吧.”张重九说道.

杜迎春头也不回的直奔南坡.直到看不见了，张重九才站起来道:’咱们去吧.”

“好.”

正如张重九所料，这时候站在村口的人更多了，人手都拿着一个东西，菜刀，棍棒，垛叉，能用的基本都被他们拿来了.

张重九远远的看见这些人，说道:”都是心里有鬼的，如果没有做对不起咱们的事，躲还来不及，这热闹.”

双喜觉得也是这么回事，等到他们走近，双喜看着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脸熟的，只要是他要记住的，都是欺负过孔雀的.

“他们都来了，一个不少.”双喜说道.

那边的人突然喊话:”大云，你老婆丈人都在等你，还不回去，明天我让你当咱们村的保长.”

喊话的是蒋柳才.

“哼，你你别猫哭耗子假假假慈悲了，我回去了，还不是被他们欺负，那不是我媳妇，”

“大云，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咱家你当家，只要你回来，咱们搬出去自己过.”是大云媳妇，不知道啥时候来的.

“你你你别做梦了，我都被你身上的味熏死了，你在说话，我第一个杀你，看在你帮助我份上你们老王家的人我不动.”

“大云，大云，我真知道错了，我是真稀罕你啊，大云.”

张重九看大云:”要不，你留下吧.”

“九哥，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杀他们驴日的.”

“杀.”张重九一声喊，三人举刀就冲.

“杀.”蒋老大也喊道

瞬间张重九他们三人就被淹没在人群中.

张重九的打架经验实在不是这些扛锄头重地的人能比的，他们的勇气都是来自一群人互相鼓劲的劲头，举起来的棍棒菜刀对张重九来说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张重九单手握锹，横劈架挡，专门照着那些人的脖子招呼，很快在张重九的脚下就躺下十多个.

张重九对这些人满脑子里都是恨，他每次砍倒一人，都要脑补一下，那人趴在孔雀身上的丑态，这让他对其他的人更是不留情.

双喜的腿被狗咬过，肿胀很大，他知道，长时间的打斗一定很费力，加上他的个子矮些，上来直接就躺倒在地上，专门照着小腿下三分的地方砍.

张重九的半尺锋利无比，双喜拿着半尺砍了一年的柴，也用惯了手，双喜又把张重九教给他的刀法改良了一下，躺着的威力竟比站着大多了.

张重九找上的人基本没有活人，反观双喜那里，惨叫声接连不断，有的被双喜直接砍掉了双腿，有的是一条腿，有的没砍断，但是也把骨肉分筋，直接变成了残废.

双喜是深知道小腿哪里最脆弱的，他曾经亲身经历过，感同身受，他砍人的位置都是一样的.他只要转一圈，就有四五个人倒地不起.

大云的两把杀猪刀倒挂在手腕处，当时，张重九教的时候就告诉他们，这是双刀刀法，一把刀的威力有限，自己之所以只用一把刀，是因为他还没有杀人的决绝.

大云记得张重九的话，他把这一年的羞愤都用在了练刀上.

大云在人群里左右旋转，就像是留恋花丛的蝴蝶，燕子钻进树林，腰肢弯弯曲曲，胳膊起起落落，每一个动作都优美极了，简直就是把杀人当作了一场舞蹈，他为每个死去的人都献上了一份贺礼.

张重九感知了一下双喜和大云，发现他们两个竟然要比自己厉害多了，大云身姿卓越，动作灵活，双喜虽然躺在地上，但是他非常认真，每一下都是小腿下三分，认真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张重九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们了，以前的他们可是懦弱的像个老鼠，如今，他们变强了，变成了真正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