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就像是一位...勉强恪守仁义的地产商，他一面冠冕堂皇地浇筑着文明的祠堂，屹立道德的丰碑，鼓吹经他手的建筑多么的瑰丽，多么的堂皇。”

“一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人性的底线拖拽到深不见底的渊狱，接着用保鲜膜封住洞口，抹匀掩饰用的涂料，再在必要时，捅破它，倾倒那些倒塌的垃圾。”

“人类脱离母星后，人的欲望也随着他们眼界的底线，逐渐扩张。”

“当欲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所有的东西，皆能用‘交易’进行置换，不管是平等的还是不平等的。”

“这是一个人类对物质追求庞大到可怕的文明时代。”

“也是一个精神方便匮乏，浮于表面，乃至用物质换购精神的文明时代。”

“这，才是现在社会的本质。”

“至于你，以及你那...一眼望穿充盈着童真的小心思。”

“是无法于这片污浊的洋流内，捞到你妄想中的正义的。”

林北再次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我是谁？我叫翟墨晞，请您记牢这个名字，因为这三个字，会响彻整片寰宇。”

翟墨晞后倚着椅背，双手端庄高贵又雍容娴雅地交错胸口。

他的气质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他仿佛是千锤百炼略有神经质的演员，

即便临近降下帷幕的关头，他也要以精湛的演技，愚弄着挑好的猎物。

翟墨晞轻轻开口，声音却震耳欲聋地炸响林北耳畔：

“逃吧，我的朋友，逃吧。”

“拿上我开恩赐予你的馈赠，如同第二层那番狼狈地逃吧。”

“这不丢人，而是另一种‘交易’。”

“用你的命，换你的命。”

“逃离这里，逃离...高天。”

......

林北瘫坐冰窟一隅，

剧烈地喘息着，

浑身的冷汗粘腻着他的内衬，

尽管他不断地辗转着身体，也无法得到一个舒服的平衡。

哪怕远离了实验室，

他仍未解除「纹青图劲」的状态，只是呆呆地观瞻着头顶的冰层。

林北打开「虚数空间」，

那儿，

他用「虚数空间」拍摄的视频，仅剩一片麻麻赖赖的雪花，‘吱吱’的动静，似嘲讽着他的无力。

......

“可惜，我挺看好那只兔子的。”

“宇宙的主角从来不是我们这群自吹自擂的人类，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是。”

“也许我不应该跟他说这些，等他傻乎乎的掉入联邦的陷阱，说不定那群西装革履的体面官员，能给兔子找个新主人。”

“你说，对吧？”

翟墨晞张开大嘴，

一只有着四只缩小的人类手臂的紫色肥蛆虫，自喉咙处爬了出来。

它抖了抖表皮的涎液，唧唧地笑着：“一个被幸运的尾巴无意抚到了的兔子，难成大器。”

“你倒是挺得意呀。”翟墨晞翻浏览着实验桌的文件，看都不看这只虫子。

“我强调过！我强调了无数次！我和那帮没有灵智的畜生们不一样！”

虫子跳到了翟墨晞的眼前，嚷嚷道：

“我！是百万、千万的兽种才会诞生的最罕见的神兽，是必定能成为兽神的，天生具有精神力这一神话天赋的‘天胤之兽’！”

“那帮凡尘俗兽，怎么与我媲美并论？！”

翟墨晞握住虫子，提着他，盯着他：

“而我，是注定成为第一位十阶人神的圣子，我们互相选择了彼此，应运而生。”

虫子大笑：“天作之合，无懈可击！”

......

分针的180度，需要秒针10800度的追逐。

半小时的光阴有人虚度，有人则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看来这里还是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翟墨晞可惜地摇了摇头，走到门口，捡起了那个林北一直未碰的布袋。

他肩膀站着的虫子咧嘴：“这儿星零分布着459个小型实验室，想找到那条传说的残缺公式的痕迹，太难了！”

“你要劝我放弃？”翟墨晞仄了眼它。

虫子哼唧着：“你已经有了我！足以攀登神座！老是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作甚？”

“你是害怕我，超越你？”

“害怕？！你紫爷爷我，天不怕地不怕！我是注定的兽神，你只是个有概率突破巅峰的人类，有什么络子好害怕的？”

“呵，色厉内荏。”

“你小子，找茬是吧？！”

“下一个实验室，我们的时间不多，这儿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去联邦大学走一遭了。”

闻言，刚吹完‘天不怕地不怕’的虫子，弱弱地缩了缩：“真要去那地界？”

“你虫爷爷我到了那儿就帮不了你了。”

“哦？你不是很勇敢吗？”

“擦，你虫爷爷我要是十阶，别说勇敢了，都能让你瞧瞧，啥叫放肆！”

“呵，欺软怕硬。”

翟墨晞离开了。

走之前，他不着痕迹瞥了眼不远处折返回来，施‘水行’隐匿冰壁的林北，勾勒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故意侧着身子，将破解「泫凄冰窟」第三层空间蜂巢的办法，完完整整地展现给了林北。

旋即，

翟墨晞踏了进去，消失于那铺开的淡灰光晕里。

......

“翟墨晞，我记住了，咱们...大学见。”

林北走出冰壁，睹着翟墨晞离开的地方，了无任何表情。

......

“碧水，你觉得，我这是软弱吗？”

“不算，能有清晰的战斗力衡量，做出最适宜的判断，才称得是一位良明之主。”

“别安慰我。”

“可，这不是安慰，一味的勇往直前，注定用代价擂鼓，与牺牲相伴。”

“但我连动手的尝试，都不敢。”

“所以，您需要成长，您需要学习，没有天生的贤良，正确的判断力来自大量的经验，而大多数经验又来自于错误的判断。”

“怎么感觉，这是替自己马后炮式地找了个借口。”

“如果不付诸行动，这是借口无疑。我相信您，这是您不竭的动力。”

“谢谢。”

“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您才能看清某些东西。”

“...以后，你就叫‘素泷’吧，跟我姓，林素泷。”

“雪兔的名字也得改改了，她就叫‘雪滢’吧，林雪滢。”

......